王巩一下子脸色由白涨紫,怒火冲天。拒婚何进一向是他的得意之举,此时却反被何咸讥讽他配不上何家女。
顿时,王巩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就要朝何咸冲过来,却被身边两个人拉住,他挣扎着大吼:“贼子,吾与汝势不两立!死不干休!”
话音刚落,王谦也来掺和,当众大吼道:“自古良贱不通婚,尔屠猪贩狗之徒,痴心妄想欲与我名门结亲,简直自取其辱!”
回答这句话的话,是一鞭子狠狠抽来!
何咸蛮横无礼到了极点,叱喝道:“作乱之徒,死不足惜,还敢在此狂吠!”
“老夫满门忠烈,士家高贵,何曾有作乱之举!竖子,你休要含血喷人!”要说王谦这种人,也真是硬骨头外加糊涂蛋,被何咸狠狠抽了一鞭子,又腿上流血不止,此时却仍在计较什么名誉。
“老贼如今身居何职?”
“老夫无职!”王谦当即回复,说得理直气壮:“奸贼当权,老夫不屑同流合污!”王谦乃山阳高平人,祖父王龚,父亲王畅,皆为汉三公。而王谦也曾任汉朝司空,王家一门也算是三世三公,但后来为大将军何进长史后,逢董卓入京,王谦自矜身价,辞官致仕,任凭董卓如何征辟也不
再为官。
这种做法,也是现时的一种潮流。前一阵子的司马防,也属于这一行列。而对于这一点,何咸十万个看不惯:平日治世之时,身为士族豪门不管有没有巧取豪夺,但终究也享尽了荣华富贵。可真到天下有难的时候,这些个狗屁士人又拿出一套避世的理论,一方面躲避灾祸,另
一方面沽名钓誉。
他们怎么这么大的脸!
真是既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何咸简直佩服万分!不过,对于司马防这种还有些节操的士人,何咸还能劝言一番。可对于王谦这种固执到极点、又自私到了极点的家伙,何咸可不会跟他们客气:“既无职,便乃平民!平民之身,胆敢冒犯汉绥难中郎将,不
是作乱又是什么?”“老夫,世出名门!”王谦真正暴怒了,声色俱厉地将自己的一番理论吼了出来:“威天下者士大夫,御天下者士大夫,服天下者士大夫!老夫乃士人,自当高尔等狗贼一等,生而与众不同!带区区行李又算
什么,刑罚亦不加大夫之身,贼子不知古制礼数,如此大逆不道,该当天诛地灭!”
“呵呵,士大夫?真是开了眼界.”
直到这个时候,何咸真的对人性自私佩服到了极致。这一刻,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汉末所有士人是否都如此无耻。
由此,他转身在人群中寻到蔡邕,用一种悲凉至极的语气问道:“蔡中郎,敢问‘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此句,当真是这等意思?”
蔡邕脸色瞬间惨白,他不明白何咸为何将火烧到了他身上。然而,本着学术正统严谨的理念,蔡邕还是上前言道:“此句出于《礼记》,只是言君臣贵族间两车相会时之礼,通篇言士者两车相遇,尊者可不必下车,但当手扶车辕横木、颔首示意,而卑者便当下车行
礼。”
“若卑者不知礼,尊者便不可以刑罚威迫卑者,谓之刑不上大夫。至于庶人,则因不仕官食禄,便可不必知礼,所以礼不下庶人。此乃圣贤先者纯朴待民之意,并非士人高贵之歪论。”
“也便是说,王谦若非断章取义,便是刻意曲解?”听蔡邕这等大儒果然还有些节操,何咸才轻吁了一口气:真的,若蔡邕这等人亦是非不辨,何咸他真不介意与整个士族为敌。
这番话落,整个广阳大道上数万太学生、及真正有识有德之人,皆不由颔首认同。数万人目光齐齐刺向王谦,便如看一匹无耻的害群之马。“蔡邕匹夫,你也乃士人,岂敢如此!”王谦自矜高贵,却被狠狠打了脸。陡然间高声咒骂而起,毫无风度,似癫如狂:“不,你这等软骨头狗贼,早已归了董贼麾下,不知春秋大义,还敢在此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