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兵马行走在黄河坚硬的冰层上,士卒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喜气洋洋,脚步轻快。
他们来的时候,人人轻装简从。可此时每个人都手推肩扛,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唯独阵列中央统兵的主将,却是一副哭丧鬼的模样,周身那浓浓的怨气,简直都化不开。
这支部队,自然便是奇袭河阴城后归来的何咸一部。而那些战利品,便是从河阴城中带回来的缴获。
或许是王匡走得很匆忙,来不及带走这些财宝。也或许是他得知一旦动了库房的钱财,必然会引起大规模的骚乱,令自己死得更快。但不管怎么说,王匡苦心搜刮了月余的财富,全都为何咸做了嫁衣裳。这些财富当中,单是黄金就有一千多斤。什么概念呢,换在灵帝时,这些黄金都能买来一个三公之职!而且,这还不算其他不计其数的珠宝珍玩。最令何咸惊叹的是,王匡收缴的粮食竟整整堆满了小半个
里坊,七千人要想一次性运走都不可能!
于是,何咸当即下令将一部分粮食分给了河阴城的百姓。随后才将贵重物品以及军资器械等物,装了整整百辆板车拉回小平津。至于说何咸为何到了此时还如此愤慨幽怨,则是因为他战前的重赏重罚之令:攻城之前,他承诺的是破城就与士卒们共享这笔财富。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阴招儿诡计早就将王匡吓跑了,士卒们轻易地
就夺下了河阴城。
作为一部统帅,何咸当然还没脸出尔反尔。于是,这一路上他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我不生气,顺利夺下河阴城就是胜利,还没死伤兄弟就更是最大的胜利。至于那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那可是自己今生前世
两辈子,都没见过的海量财富啊!
何咸的心就这样在滴着血,一步步向着小平津迈进。一旁的平阳公主看着这一幕,之前还有些幸灾乐祸,可现在也都开始有些心疼何咸了。故而她微微想了想,开口向何咸问道:“夫君,此番河阴城大胜之后,你便要回雒阳再度面对董卓那个混世魔王。如今
雒阳城就是一个险恶的大漩涡,各方或明或暗的势力交织其中,争得刀光剑影。夫君此番前去,恐难以独善其身.”
平阳公主的本意,是想转移一下何咸的注意力。可想不到,这个话题一打开,连她自己都觉得悲观担忧起来。至于何咸,则更是如丧考妣,脸色幽怨地都能化开一样:“夫人,我正心伤着呢,你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董卓要迁都,要让他的权力凌驾皇权至上;士人们终于没了外戚和宦官的掣肘,欲推翻董卓暴政
,建立一个他们理想中的礼仪道德国度。”
“还有西凉、河北、关东各地的豪强势力,也想在这一次天下大乱中分一杯羹。而我这一次入雒阳,非但被虎狼环伺,还要逆天而行,岂只是不能独善其身那么简单?”
平阳公主这时也有些沉默了,对于这位奇女子来说,凶险的战场她无所畏惧,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她委实觉得比战场还险恶万分。于是,她只能小声问道:“公子,你的声望点如今有多少了?假如足够的话,就将那个姚广孝召唤过来罢。此番入雒阳,假如没有个智囊随行,单是临时召唤恐只能亡羊补牢、被动弥补。若有人能随时在公
子身旁出谋划策、随机应变,公子也能多一分保障和一分主动。”
好女人就是这样,你感动她一次,她也会尽心地替你着想。何咸成亲之前就永久召唤了程咬金,随后还因她没有伴随出征使得何咸差点丧命一事,便让平阳公主在颇为感动的同时还有些自责。故此,这一次她主动放弃了心中对盛唐的骄傲,允许何咸先永久召唤来姚广孝。毕竟,姚广孝那狠辣阴险的阴谋造反者风格,应对起雒阳城中的凶险旋涡来,确实要比房玄龄那种正大磊落的宏谋者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