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缈转身的瞬间,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肖缈,虽然婚育所派发种子,但是种子成型之后是可以选择跟原本种植的人离婚的。你的种子……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吧?”
“我知道。”肖缈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认真说道:“我会努力让它接受我的。彭虞,你不用再来找我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彭虞的眼神微微一变,他低垂着眉眼,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缈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我一直都是小时候的我,从来没有变过。”
“……”
彭虞深情的剖白还没结束,肖缈手里的小盆突然发出两声滴滴,一片红光闪过。
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得到小苗苗任何反应的肖缈瞬间愣了一下,他低下头去。
彭虞还想说什么,谁知肖缈手里的小盆又滴滴了两下,还是红光。
小苗苗甩着小叶子指往外面指,红色的指示灯不停地闪。
那个样子仿佛是在说,你特么跟他废话个毛线,走走走,赶快走!
“噗。”肖缈抱着小盆,回头看那个曾经十分熟悉的人:“彭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怀里的小盆亮得更厉害了,那个反应甚至都跟马上要暴走的效果差不多了。
肖缈安抚性地伸手摸摸它,他对着彭虞微微欠身,转身带着自家的小盆盆走出公司的大门。
彭虞好看的眉眼此时看起来有些阴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了他,彭虞张了张嘴:“肖缈,我周末打算去养老院看看爷爷奶奶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肖缈抱着小盆的手微微一紧,他扭过头,无比自然地开口:“有空我会去的,我还没有带苗苗去看过他们呢。周末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就不和您一起去了。”
这一番话说的放松自然,彭虞看着肖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绿色的小苗,心里突然一抖。
从公司出来之后肖缈直接去取了自己的飞行器,将定位定到家附近的一个超市之后,肖缈就任由飞行器自己规划飞行路线,低头跟自家苗说起话来。
“你现在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戚修竹看着那双微亮得眼睛,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亮了一下绿灯。
怎么还是那么蠢。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肖缈笑眯眯地抱着小苗苗,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他跟彭虞的关系。
“彭虞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我跟他都是在养老院被一群爷爷奶奶养大的。后来他被自己的亲人接回家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了……”
窗外的景色一片片的闪过,跟无数的飞行器擦肩而过。
作为一个日常小事都能自言自语半天的人,肖缈这次只草草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
戚修竹看着男人脸上略带一点点的失落,有些生气。
这有什么好失落的?不就是那些莫名其妙跑来表白,表白不成还各种纠缠的男人么?
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两顿。
戚修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处理追求者的,简单粗暴高效率。有些人被他揍了几遍之后就歇了心思,甚至还直接留在了戚修竹的小队里,跟他当起了兄弟。
小盆上的红灯一闪而过,戚修竹有些愤愤地划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叶子。
等我恢复了,帮你去揍他一顿就好了,就当是补偿你的。
小苗苗的几片叶子在空气中划拉来划拉去,似乎在跟肖缈无声地说着话。
肖缈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他伸出手,指尖变成了植物茎叶的模样。
他把指尖的叶子伸到小盆盆里,无比正经地跟小苗苗的叶子碰了一下,笑眯眯地开口:“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戚修竹摆动的叶子微微一顿,看着肖缈笑弯的眉眼,他也跟着有些开心。
戚修竹小皇子有点自恋的想,我当然好,你居然现在才知道吗?
指尖是小叶子微凉的触感,肖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肖缈抱着盆,语气温软:“苗苗,快点长大哦。”
休假的日子里,肖缈过的相当悠闲自在,每天在家看看电视,吃吃零食,跟小苗苗唠唠嗑,没事就撸撸猫。
戚修竹这几天每天除了看看新闻就是拼命修炼,他现在已经长得有些高了,顶部的叶鞘也长出了柔软的纤毛。
虽然外形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狗尾巴草……但是狗尾巴草的毛有这么细这么软吗?
肖缈后知后觉,终于在有一个晚上,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发出了疑问:“婚育所的检测报告是送错了吧?这怎么看都不像狗尾巴草啊。”
虽然是也长着细长的茎,但是纤毛看起来根本都不是一种材质。肖缈偶尔还能在阳光下看到苗苗的纤毛上闪着金光。
狗尾巴草?
戚修竹扭了扭身体,把叶片轻飘飘地拍在了肖缈的脸上。
还敢说狗尾巴草!真该去看看眼科了。
肖缈的手指跟戚修竹的叶子勾缠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起身把小盆抱到了自家的小院子里。
这几天天气渐热,肖缈自从没上班天天在家瘫着,都开始有小肚子了。他纠结了两天就开始每天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跑步锻炼了,毕竟是要追老婆的人!不能有小肚子!
戚修竹对于肖缈这种去哪都要带着他的行为表示严重不满,走哪带哪。看书要陪着,玩游戏要陪着,跑步也要陪着,就差带着他去上厕所了。
你有见过这么粘人的男人吗?肖缈就是了。不仅粘人还话痨,戚修竹从一开始的烦躁反抗到现在……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偶尔没有肖缈在旁边念念叨叨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无聊。
没办法,作为一颗幼苗,每天除了长大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干了。
太阳已经落了山,天边的晚霞一片一片的很是好看。肖缈在院子里跑了五圈,跑完已经累得够呛,他回来把刚刚放在窗台上的小盆抱在了怀里。
刚刚运动过的身体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热度,戚修竹在军队、在训练营里接触过太多这样的身体。只是肖缈作为一个小宅男,皮肤细白,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奇异的美感。
“等过段时间,帝都的管理没有那么严了,我带你去婚育所看看吧?”肖缈若有所思地戳了一下小苗苗的纤毛:“我家的苗肯定不是狗尾巴草,我们去检验一下你到底是什么种子,好不好?”
戚修竹有些心不在焉地划拉了一下叶子,要等到帝都不严管了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到那个时候就迟了好吗?
肖缈笑着捏了捏小苗苗的叶子,放下他打算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之后,肖缈顶着一头湿发站在浴室里吹头发,耳边充斥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以至于他的手机躺在客厅里响了几个回合,肖缈愣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等肖缈终于吹干头发接起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怒了。
“缈缈,你现在方爷爷的电话你都不接了吗?是嫌弃我们这些老婆老太太吗?!”
手机的屏幕上,许多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们挤在一起,伸长脖子去看手机。
肖缈举着手机,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爷爷,我刚刚洗澡去啦,没有不接您的电话。”说着肖缈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您看我这头发还湿着呢。”
旁边一个带着小花丝巾的奶奶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肖缈,急的伸手把手机抢过来:“缈缈,今天小虞都回来了,他说你的幼苗都好大了,你都不带过来给爷爷奶奶看吗?”
肖缈愣了一下,彭虞自从回去了彭家,就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积极地跟他那些兄弟挣家产。
那天肖缈还以为彭虞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彭虞真的回去了,还把自己的事情也给捅了出去。
肖缈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小苗苗,上次他带苗苗去公司,他都生气了。这一回……
“小虞说你最近在放假,明天正好小虞也在,你带着幼苗过来见见人!”
“就是呀,缈缈。别到时候它都成型了还不认识咱们。”
肖缈有些为难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犹豫着开口:“爷爷奶奶,我的苗苗有点怕生。最近帝都还在严管,等它长大一些了,我再带它来看你们吧。”
一个架着老花镜的爷爷拿过手机,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着手机命令道:“废什么话,我听江家的小子说你们报名参加了机甲大赛?明天把你的报告也拿过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这两年有没有进步!”
“沈爷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老头,肖缈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有些头疼地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苗苗。
他从小就跟着沈爷爷玩机甲,学知识,沈爷爷那一箱子模型都被他拆坏了不少个。就连江星渊都是沈爷爷帮他介绍的,不然当时刚从学校毕业的肖缈定然不可能那么顺利就进入一个研究所。
就在肖缈正为难的时候,手机的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爷爷奶奶,要是肖缈实在不想来就算了。毕竟是养老院,万一那种子嫌弃缈缈的出身可怎么办,缈缈可是为它攒了好几年的贡献值呢。”
这个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一下在一群老头老太太们中间点了一把火,不少人眉头一竖,生气了。
“谁敢嫌弃缈缈的出身?!他爸爸虽然在外面,但是也是帝国最年轻的将军!”
“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缈缈。”
“……”
手机的屏幕上,站在人群后面靠着墙的彭虞脸上带着笑意,他眼睛眯着,眼下的那颗泪痣格外撩人。
肖缈抿住唇,狠狠攥紧了手指。听着那边七嘴八舌的声音,肖缈对着手机的话筒大声喊了一句:“爷爷奶奶!”
男人清朗的声音在房间里突然响起,大家都本能地停下了话头。
肖缈深吸一口气,他严肃又认真地看向那些记忆里无比熟悉的人,郑重地开口:“我的苗不会这样的,它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能这么说它。”
肖缈少有的严肃,有人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肖缈停了两秒钟,继续说道:“爷爷奶奶,我明天就带着它过来看你们,晚上我会好好说服它的。”
两边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互相道别挂了电话。
刚刚心急说了两句话的奶奶这会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看了看靠在一边的彭虞,有些抱怨地开口:“小虞,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缈缈都生气了。”
彭虞低着头,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他微微抬头,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那颗笑起来无比魅惑的泪痣这会儿竟然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阴沉。
奶奶看着他愣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这个男人就扬唇笑了起来:“奶奶,您这说的哪里话,我也是担心缈缈才那样说的,不也是怕缈缈被人骗嘛……”
为了打电话聚集到一起的爷爷奶奶们渐渐散去,最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彭虞一个人,他坐在床边的小木头椅子上,抬眼往外面看过去。
这个房间是他和肖缈小时候的房间,肖缈也是后来大了才搬去了沈爷爷的隔壁,这个房间里还留着他们小时候的各种痕迹。
彭虞的手慢慢抚过木头的窗框,粗糙的木茬刺痛了手指,上面并排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
肖缈就是个护短护到胳膊肘的人,这一点没人比彭虞更了解,他曾经就是这么一路被肖缈护着长大的。
而现在……肖缈连多跟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却在爷爷奶奶面前都这么护着那棵苗。那个苗在肖缈的心里只怕是已经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彭虞的手指渐渐用力,尖锐的木茬扎进了肉里,一路疼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