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
于是白琅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带上了很多瓶瓶罐罐。
出发那天,纪雅之不由问:“你带这么多罐子干嘛?”
白琅耿直地回答:“种地啊。”
纪雅之无语半天,从怀里掏了个瓶形法宝:“这个可纳江川湖海。”
白琅自卑地“哦”了一声,又问:“种子怎么办?”
纪雅之耐心地问:“你就没学过这类法术吗?”
白琅细想一下,五行木术可以生出植物,但全靠真气支撑,不可能永久改变地貌。纪雅之也无奈,她说她这两天找明缘司问了,很少有其他界的植物能在石礼界活下来。
“那到石礼界再看吧。”白琅乐观地说。
出发前她们联系明缘司派低阶弟子来帮忙,结果明缘司派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小莲。白琅觉得尴尬,纪雅之却好像瞬间适应了司缘人这个身份,客气又严厉地跟周小莲讲了任务内容。周小莲的脸忽青忽白,还不得不赔笑。
到劫缘大阵内,另一个弟子突然问:“前辈,我们俩该做点什么?”
这是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人,名叫阎飞龙,乍看很像山贼,再看还是很像山贼。
白琅犹豫了一下:“你们……就、就跟着吧。”
周小莲眼中闪过鄙夷。
白琅哪儿敢安排他们去做什么,万一这俩成了“战损”她还得写报告。
纪雅之见不得周小莲这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冷冷地训斥道:“她是让你们随时待命。沙漠中随时有生命危险,我们可能顾不上你们俩。”
周小莲被吓着了,阎飞龙倒是很直率地应和道:“对啊,听说这片沙漠里的范围极广,外围有罡风隔绝,只有结丹以上才能进去。里面妖兽横行,黄沙之下全是白骨。”
他刚说完,劫缘大阵也走到头了。
阵外,滚滚烟尘扑面而来,目之所及除了沙还是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意,多呼吸一会儿都感觉喉咙疼。出阵以后,狂风带起沙子冷冷地打在皮肤上,几乎要划出伤痕。
周小莲:“我们要在这儿种出一片绿洲!?”
“是啊。”白琅一张嘴就吃了满口沙。
“不是在这儿。”纪雅之绝望地说,“是在沙漠中间。”
万缘司在劫缘阵旁边例行留了艘船。
白琅看看它,又看看旁边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艘船好像在嘲笑我们。”
“这是沙舟,可以在沙漠中航行的。”
纪雅之爬了上去,扬起风帆,然后招呼白琅几人上来。船上布置了阵法,外面的沙暴侵蚀不进来,尚未结丹的司缘人就得靠它进入沙漠之内。
纪雅之就跟个百宝箱似的,又掏出了一个罗盘,跟白琅商量道:“我们要改的那片地形正好在沙漠中央,一直往西走,大概三天就能到。”
白琅点点头,正要分配掌舵的时间,这时候周小莲发出一声惊叫。
她们俩看过去,发现周小莲正抱着个瓶儿,脚下是一堆沙子。
“它、它它它变成沙子了!”周小莲手中的瓶子落下来,她惊慌失措地说,“瓶中水一流出来就变成了沙……这、这可怎么办?”
白琅意识到不好,连忙看了一眼自己带的水。它们被装在瓶罐里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但是一倒出来就会化作黄沙。
“确实有什么在作祟。”纪雅之也试了试,没有例外。
白琅做了更细致的尝试,当水倒出来彻底暴露在沙漠空气中时,它会变成沙。如果把它装在瓶中不密封,它也会渐渐变成沙,不过更慢些。如果直接把它倒进口中喝下去,可能会有点砂砾,但总体还是水。
“快点换上更严实的道袍,这里有某种力量正在化水为沙。”白琅拍了拍手,引起其他几人注意,“目前还只是水而已,谁也不知道身体发肤会不会渐渐也发生变化……”
说完周小莲就捂住了嘴咳嗽起来。
纪雅之凑近一看,吓得连退几步。周小莲咳出血,血里带沙子,过了会儿,连血都变成了赤沙。她旁边的阎飞龙立刻听从白琅吩咐,用一件厚实的冬袍把自己裹住。
白琅也捂住嘴:“大家一定要减少与沙漠空气的接触。龟息辟谷都是修道者的基本功,稍微忍几天应该没关系的。”
纪雅之抽了张黑纱蒙面,她道:“这是哪门子基本功,我看他们俩没一个会的!”
白琅和纪雅之都出身于仙境灵虚门的道场,龟息和辟谷是她们从小练起的,但是其他门派就不一定了。阎飞龙身体壮实,再加上裹得也紧,现在暂无异状;周小莲阵脚全乱,别说龟息,能忍住不尖叫出声就已经是一大成就了。
没办法,白琅只得伸手抽出黄纸,再取朱砂画符。
她走到周小莲和阎飞龙身边,一再叮嘱他们不要动,然后将符纸连成阵型,最后以朱砂一笔绘成。纪雅之看了十分惊讶,问道:“这不是五行分离阵吗?”
白琅苦笑:“没有结阵材料,只能暂时用符纸应付一下了。”
她又找出些玉简,在上面写写画画,立在刚做好的五行分离阵外。这些玉简逐渐散发出金光,任凭外界疾风驰过,它却宛如绝壁屹立,分毫不动。
“真阳绝壁?”纪雅之更惊讶了。
五行分离阵和真阳绝壁是灵虚门的道法。
当初白琅一直在煌川道场的演法阁当值,这两种阵法都是必须会而且一丝差错也不能出的。因为弟子们经常实打实地过招,要防止他们出现伤亡,所以得用五行分离阵隔绝五行真气,再用真阳绝壁使他们免受剑气冲击。
白琅看着地上这两个阵法,心下还有点怀念。她记得离开煌川那天,姜月昭就直接破开这两阵击杀了一人,她还收了半天烂摊子。
纪雅之疑惑地问:“你怎么会这两个阵法……?”
白琅如实相告:“一位灵虚门前辈教我的。”
纪雅之点点头,没有多想,她告诉阎飞龙和周小莲:“你们不出阵就应该没事。”
阎飞龙问:“不出去不就帮不上忙了吗?”
周小莲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呆子,不用干活不是正好?
白琅认真答道:“此行凶险,我和雅之去就好。”
说完她看了看纪雅之,目光略带征询。
纪雅之虽然看周小莲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白琅说得对。一个小小的化沙之术当然谁都能做到,可问题是这片沙漠覆盖了足有半界,几百年都没一滴水,肯定不止“小小的化沙之术”这么简单。就阎飞龙和周小莲这副喘个气都费劲的样子,去了也是白搭,还不如让他们守着船。
纪雅之点点头:“嗯,我们去,你们在这儿接应。”
在沙漠中行进三天,外围只有沙,但越靠近中央就越容易出现异象。比如远处平缓的沙地突然隆起一个小丘,缓缓在地下移动,又比如被侵蚀出奇形怪状的巨大石柱。
纪雅之掌舵,一路上努力避开这些异象,倒也平安无虞。
不过第三天夜里,一阵凄厉的鬼哭声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