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想到，初中的校园霸凌和小学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了，到了初中，我受到了程度更加严重的欺辱......一开始我学习好，那些小混混们只是抢我的作业去抄，有一次我的作业本传回到我手中的时候，已经破烂的不像样了，老师找我问为什么会那样，我实在觉得委屈就跟老师说了，老师在办理批评了那些抢我作业的混混。没想到这件事却彻底激怒了他们。”

“有一天放学，我值日，同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走了，那些被我惹到的小混混进来，把我打扫的垃圾又倒回了地上，把我摆放整齐的桌子椅子全部掀翻在地，又过来冲着我的脸给了我一拳头，骂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被他们打倒在地，久久爬不起来，正好那天第一次来大姨妈，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热流从下面喷出来，我以为是我自己被吓尿了，移开一看，发现一摊血......”

“那个时候小乡镇哪有什么性教育，我以为我是被他们打出来的血，那些小男生也不懂，他们也只想教训教训我让我不敢再去老师面前告状，没想到就把我打出血来了，一个一个吓得愣在原地。我当时也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从心里爆发出一股怒气，拿着板凳就往那几小痞子头上砸，他们看见疯了一般的我，全都吓跑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只要我有勇气保护自己，那些欺负我的人都会怕我，都不敢再欺负我，于是从那天起，我就变了，我没心思学习，一心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变强大。那些把我‘打出血’的男生见我没有告诉老师，竟然还对我产生了尊敬，放学还要带我一起玩，于是我便跟他们混在了一起，很快，我就学会了抽烟喝酒纹身，我的学习成绩飞快下滑，但是我觉得我是快乐的......”

“只是，一直对我抱有希望，真正对我好的老师，在约谈我几次无果之后，彻底放弃我了，我的位置挪到了教室最后一排，和班里的差生们坐在一起，我很快变成了他们的大姐大，我们开始欺负别人......对了，漠漠你应该也或多或少听说过我的黑历史吧？听说过我上学的时候，我如何如何校园霸凌别人的吧？我可以跟你坦白，那些传言都是真的，我真的这么做过。当初我可过分了，可我都是被逼的......”

“我没去中考，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谈过不少次恋爱，也怀过孕，也打过胎......我虽然一开始跟你说，我很难相信感情了，但是只要有人对我稍微好一点点，我就会告诉自己，这世界上不是还有爱的吗？然后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最后伤痕累累，回去睡一觉，嚷嚷着自己不会再相信爱了，结果下次遇到还是一样的。”何心媛又苦笑了一声，“我改不掉的，我就是这么贱。”

林漠漠握着筷子听完她的话，期间一直没有吃任何东西，看何心媛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何心媛总算感觉到了，忙恢复自己的情绪，对林漠漠说：“对不起，我把气氛搞尴尬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惨啦，我跟你说一个笑话......刚才我不是说，那些男生在欺负我的时候，我刚巧第一次来大姨妈吗？那天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写了一封遗书放在枕头边上，回宿舍睡觉。第二天我是被我下铺的女孩骂醒的，她说我来大姨妈了也不知道去卖姨妈巾，血从床板滴下去，漏了她一脑袋都是，哈哈哈......后来我问了她这是怎么回事之后，我才知道是女孩子长大了都会有的。结果你猜怎么了，好笑的还在后面，我买了那玩意但是完全不会用，我贴反了，哈哈哈......”

林漠漠静静地看着何心媛，她现在已经完全直不起来腰了，好笑自己说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我跟你说哦漠漠，我这前半辈子就靠这个笑话活着了。我今天也来大姨妈了，我现在可不会贴反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笑的。”林漠漠突然冷着脸说了一句。

她第一次的时候，她妈妈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然后把她叫到房间里，拿出三本外国买的科普书籍，跟林漠漠讲解了女孩子长大以后身体的变化。那几天，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林漠漠之前以为，全天下的女孩子，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之前，都是在妈妈的关怀下知道如何应对这件事的。就算是那些，从小因为某种原因跟妈妈分别的女孩子，也有奶奶外婆，姐姐阿姨等会照顾她们。

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一个女孩子，孤独至此。

何心媛似乎被刚才林漠漠说话的语气吓到了，她也收住笑意，不再笑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漠漠，想要道歉，却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来道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林漠漠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她看向桌子上那杯加了冰块的啤酒，伸手把啤酒拿到后面的架子上，说：“既然你今天也是姨妈期，就不要乱喝冷的了。辣的也别吃了，喝蹄花汤吧。对了你要不要喝水？”

林漠漠问完，不等何心媛回答，她就已经站起来，去柜台要水了，柜台给了她一杯水，林漠漠一摸是冰的，又还给了他，要了一壶开水。

她提着开水壶回来，给何心媛倒了一杯开水，说：“虽然男生总说多喝开水很招人烦，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有道理，姨妈期间身体抵抗力弱，多喝开水别让自己受凉了。”

何心媛微微惊讶，半晌，眼中突然氤氲出水汽，也不知道是热水的蒸汽进眼睛了，还是哭了。

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