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村子再也没有看到醉汉的踪迹，但每个人都只是露出早知道的神情。

这只是一个卑微的缩影，这样的情况在英恒山脉诸国到处发生，无数民众投奔而来，悠悠岁月下来，饱受幽冥界的侵蚀之害最深的不是那些高门大户之辈，而是武力弱小的普通民众，层出不穷的尸劫早已经在这些神武界的底层民众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血海深仇，但一直以来，弱者亘弱，这份仇恨一直被深深的压抑在。

只是眼下三神振臂一呼，积蓄在底层民众心头的恨意瞬间爆发，顿时，从者如云。

青松国内，每一刻都有从四面八方而来民众，他们红着眼，怀着恨意和希望，投奔到这个三神封神显圣之地，他们也许只是乡间老农，也许只是普通的流浪武者，或是其他形色人等，但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他们怀着对幽冥鬼物的仇恨，怀着杀戮的希望而来。

而真命天子神，逆运之神，暴。政之神也回应了他们的祈愿，凡是响应杀尸令而来的人，无论出生，无论能耐，无论背景，来了便管吃管住，编入军营植入圣种，拉入九天神界经过天兵附体，紧急操练几天之后便被送出去杀尸。

一个个山头扫过去，一个个乡间野领推过去，怀着入骨恨意的民众朝一切幽冥鬼物聚集的地方杀去，无数的杀戮和血腥开始诞生，但自杀戮这一个词自神武界诞生而来，第一次被赋予了绝对正义之名，自战争这一词出现而来，第一次为万民赞颂。

“老马，这一仗打完，你要回去看你家婆娘吗？”

“不，不杀光这些尸崽子，我不想回去。”

“那好，上面有命令下来，你杀尸搏命有功，机坪山这一战完后你就回去，接受三神接见表彰，然后出发去魔门那里接受灌顶传功，研修武学，回来之后你就是领队，准备第二阶段的战争。”

曾经以酒度日的醉汉，在一段时间之后，已经从到到脚蜕变成久经杀戮战场的战士，听见领队那个前身为大烂陀寺和尚的幽冥摆渡使这番话，老马沉默着，只有听见准备第二阶段战争的时候才由衷露出了冰冷而嗜血的笑容。

这份由骨子里而来的杀气，恨意，加上手染千百幽冥鬼物性命而来的血腥冰冷，汇集成让领队幽冥摆渡使都感到颤抖的杀势。

“老马，你的心态可能有点不对，我们不是为了恨而杀戮，而是为了爱与正义，为了让生死归于轮回天道的大义而奋战，我等是正义，是真善，这一点不可迷茫不可混淆，不然堕落为邪魔外道，地府重重灾劫地狱只怕有你的一份。”

谈起这一点，幽冥摆渡使眼中露出坚定的光芒，试图说服老马摆正心态。

“地府地狱吗？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无有迷茫，无有彷徨，老马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定，淡淡的呢喃着，他衷心期望着自己死后能入地狱，不惧沉沦，只为了这幽冥地府之说为真，也许有朝一日，他能在地府中见到自己所珍视的人。

“唉，你已入修罗境，杀念难返了，也罢，如果是往昔我在大烂陀寺当和尚的时候，非要度化你不成，但眼下如意佛尊告诉我们，眼下一切杀孽皆为正道善果，望你好自为之吧，时候已到，最后十分钟，大家整理武备，机坪山有一四品冥兽为王，下面统帅着上百尸兵，修为最高的只有二品，但背后可能有幽冥界的高等鬼物作祟操纵，是场硬仗，生死各安天命吧，愿幽冥轮回永恒……”

“愿幽冥轮回永恒……”

淡淡的复合神响起，最后汇集为震动天地的雷吼声。

体内圣种跃动，收缩呼吸间魔气贯穿四肢百骸，身体机能急速强化，曾经衰老若老农的老马，眼下看上去宛如一个冰冷肃穆的中年人，最后一次擦拭着手中战刀，心头冰冷而淡漠，隐约有淡淡的欢喜在流淌。

杀戮了千百幽冥鬼物，圣种早已经经过重重升级，定格为天魔功第九层修为，不知不觉老马也从一个不入流的乡间醉汉，进阶到三品武者的境界了，但他却不甚在乎这种事情，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体内圣种中，直至意志和圣种融为一体，心神随魔气涌动而跃动。

圣种异能开启，种种无以名状的邪祟之物降临，老马顿时微微恍惚，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幻境在眼中闪烁，老马知道这是九幽魔灵入体后的征兆，力量一点点的增强，直至难以承受的极限。

身体宛如熔浆灌体般的灼热，每一寸肌肉都是近乎千刀万剐般撕裂的痛苦，每一步走出，都会有粉身碎骨的感觉。

微微抬起头，看见原本密布老茧的手已经密布无数玄异邪祟的魔纹，这是九幽魔灵和体内魔气深度结合反馈到修者身上的征兆。

左右看去，老马想必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摸样很是可怖，因为就算是心性镇静的幽冥摆渡使也不由得他露出了一丝惊惧，老马咧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微笑。

别人用来拼命时才用的圣种异能九幽魔灵附体，老马却是当做每一场战斗开局前的准备，全然无视那一个不注意便粉身碎骨，身死魂灭的危险。

此身以赴修罗道，唯有杀念了生死。

拔出战刀，魔气在上流转，更有说不清道不明，淡淡静谧的自在宁静感凝聚其上，是欢喜也是祥和，这便是修罗的杀意。

背后不断传来铿锵的拔刀声，最后回眸一眼，三百黑衣杀戮部队高举战刀，迎着耀眼眼光，泛着冰冷的光芒。

而后，杀戮开始。

在大庆国内，莫煌看着这老马的生平资料，和这段时间来的表现，淡淡笑说着：“世间岂无英杰，这不是一个吗，冉冰，我认为他是英雄，其生平事迹可以感动千万众生，所以，天下传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三百万金元活动费，我要他的名字和事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好吧，看在三百万金元的份上，我以记者职业操守的向你保证，他将会是这个世界最伟光正的主角。”

向李冉冰吩咐完，莫煌将视线凝视另一方：“传我号令，将魔门资源向他最大幅度倾斜，反正他自己都不怕死，我们还能帮他惜命吗？将那些什么闭关一两百年的老怪物都叫出来，整理整理一下魔门内诸般速成手段，不惜一切资源将他给我往死里\/操。”

“是。”

“提供给杀尸令计划的粮食和其他物资还充足吗？”

“以三神之名义于各地抽调，而后又从魔门隐秘基地中抽调，保守估计还能支撑这些不事劳作，只需杀戮的部队六个月所需，前提是仅限于眼下这个规模。”

“不够，这远远不够，英恒山脉诸国七千万子民，只有一百万响应了我们的号召，最终的计划，却需要整个神武界亿万子民尽数为兵，尽快于各地实施耕种改革。”

“是。”

纵然以莫煌的能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再强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出来，更何况眼下只是开局，但莫煌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沉吟着，片刻之后，莫煌将视线移到眼下几乎成为自己秘书的莉莉丝身上，淡淡一笑说道：

“你这些时日来跟在我身边处理杂物，想必也对这一方世界遭受的危难有所了解，说说你的感想。”

莉莉丝低首淡语：“这个世界千万年来积累的痛苦和绝望，是该到了一刀两断的时候了，这些苦难是错误的，必须给予纠正。”

莫煌依旧笑着：“你有此心此志，证明你这段时间来没有白费，但身为要开启，承载地狱的真红圣女，居高临下的俯视别人的痛苦和绝望却是不够的，去吧，亲自投入其中，去体悟众生的悲欢离合，爱恨缠绵吧，当你在此界背负着众生一切的罪与恶高举王座之时，便是地狱真正开启之时。”

莫煌摊开手，一个最原始的神格胚胎出现在手中，散发着璀璨迷蒙的光，莉莉丝接过，倩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