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虎和宇文靖之间的局势,轻轻易易能看出乱藤纠缠般。但文天轻轻易易的掌控它们在一定的平衡中。身为女儿的文无忧见到高兴异常,也有异样的感觉出来。
关于她的爹爹,在文无忧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能耐人,智计人,在世事上过人一等的人。
这是在进京以前的印象。
进京以后,傲视宇文世家,暴打欺负女儿的女眷,与名公子们谈笑无间——难免文无忧要纳闷。
爹爹能和凌朝、周英虎等人分庭抗礼,离开宇文家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却肯在山青水秀的小县城里当个小书办?那是文无忧长大的地方,一家人一呆就是十几年。
疑惑与小书办赚多少月银无关,只是乖乖女儿文无忧认为可惜了爹爹的才干。
仿佛要对应上在里间中女儿的夸奖,宇文靖和周英虎说话声停下来时,文天斜了斜眼角,又插话过问:“这就都满意了?”
由一百万两十个人和五十万两三十个人还到最后,各让一步,户部拨出四十万两银子,宇文靖归还扣押郭公公的二十个人。
少放人,就少给银子,这二位都不肯大让步,在这个数字上达成,或者说不想再吵下去。
宇文靖哪能满意?他又不是讨要四十万两公款填自己腰包,横竖不是外省的军饷,就是公差们的使用——这话不能多想,即刻恨又要上来。老夫跟你费嘴皮子要的全是有名目的钱。
周英虎也黑沉着脸,回文天一声:“哼”。他也越想越气,冲口而出:“我满意什么!太师前前后后抓走不下五百人!刑部大牢早就满了吧。四十万两,才给这几个人。”
宇文靖眼眸冰冷,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记眼风扫过来,文天对他瞄瞄,宇文靖冷冷淡淡把脸扭开。径直转向周英虎,文天道:“你少说一句,我就问你们商议完了吧?”
周英虎比鬼都精的口吻,肩头一耸,横劲儿先摆出来:“你想说什么!我就知道你不会闲着。”手往胸脯上一拍:“宇文天,让虎爷看看你的能耐虽有,但在几分上?”
暖阳照射在墙上,反射到里间门帘上,有晶莹之光透露出来。
文天移过眸光看了看,一抹笑容在嘴角噙住,再才重新注视周英虎,不慌不忙地道:“记得那年咱们喝酒,曾说过一句话。”
“我记性好着呢,那年咱们说苟富贵,勿相忘。共相知,不嫌贫……”周英虎的话小了下去。
文天坏坏的笑上一声,手对自己穿的半旧布衣指指,反问他:“刚才一进来,你嫌我穷没有?你说我十几年混的这么穷也是能耐……”
宇文靖抚须有了笑容,坐等周英虎接话。
“哎,你别混赖我,我可没嫌贫,我说的是侄女儿你不能不打扮,我还打算借你银子来着,我要是嫌你贫穷,怎么会主动借你银钱?”周英虎把他说过的话尽数推倒,嬉笑着摊开手:“侄女儿你亏待了,当兄弟的有句知己话儿,你凭什么说我嫌弃你?”
文天胸有成竹:“是吗?这么说你准备大把见面礼?”
“请出侄女儿来,我可不给你,我只给她。”周英虎进来的时候捧着有个乌木盒子,后来接宇文靖,盒子摆到他坐的椅子后半截上。
这个时候取出来,拿在手上悠悠然得意:“这就是证据,我要是嫌你穷,还会带这一件来吗?但侄女儿你养的不娇贵,我亲眼所见……”
文天笑了,往里间道:“无忧,出来拜见周叔父。”
“来了。”脆生生的一声回答过,门帘高打,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十一岁的小姑娘身量儿如初春嫩枝般袅娜,衣裳更比春花更烂漫。罗裳是蜜合色黄折枝花卉,配一件葱绿盘金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