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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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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买比例不足60%,立即补全或24小时候即可正常阅读。“银行里上班的。”

“父母都是吗?”

“都是。”

“是高管吗?还是负责贷款这一块儿的?听说搞贷款的都有很多油水可捞。”

吕艺笑了笑, 没说话。

蹬腿的人翻了个身, 换了条腿, 也换了个聊天对象。

“苏洋, 你爸妈是干嘛的?”

苏洋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符合人设,“你管那么多干嘛?调查户口?”

赵泉泉撇嘴, “人家关心关心你嘛。”

“开公司的,行了吧,长官?”

“什么公司?”

“正经公司。”

“我是问你他们公司卖什么东西的?”

“狗皮膏药。”

吕艺和路知意都笑出了声。

赵泉泉嘀咕几句,又把话题转向路知意。

“知意, 那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呀?”话音刚落,她又立马记起来了,“哦,对, 上次你说过了, 你爸爸是村支书, 你妈妈在卫生站工作。”

路知意不笑了,嗯了一声。

赵泉泉说:“怎么没看你爸妈平时打电话给你啊?”

“他们……工作忙。”

“工作忙也不能够一个电话都不打吧?”

“打过,每周一两通。”路知意含糊道,“只是你没听到,我都去走廊上接的。”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说:“今晚吃日料的时候, 我就出门接了个电话, 我爸打来的。”

赵泉泉蹬腿蹬累了, 喘着气问:“那还挺快的,一周打一次电话,一次就几分钟。”

路知意没吭声。

赵泉泉又问:“村支书到底干嘛的?和村长一个性质吗?平常都做些啥?”

一个又一个问题砸来,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也忘记其实她是可以拒绝回答的。她没那个本事,做不到谎言说得和真的一样。

可她能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手心都出汗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说谎的。

第一次赵泉泉问起她为什么独自来学校时,如果她不说父母忙就好了。如果没有那句话,就用不着说出父亲是村支书、母亲在卫生站这种鬼话来。

最终还是苏洋帮忙解围。

“你管人家村支书是干嘛的!跟你又没啥关系,怎么,你打算毕业去当村官啊?”

“喂喂,苏洋,你干嘛老对我那么凶?我关心室友也不行吗?”

“你那是关心还是多管闲事?”

“你——”

最终,赵泉泉忙着和苏洋拌嘴,再也没往下追问。

路知意松口气。

十一点,寝室终于熄灯。

窗帘没合上,从树梢上跃进来一缕白茫茫的月光,落在地上,落在床上,落在黑暗里不愿合上的眼睛里。

高一那年,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要全班写一篇八百字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

路知意问路雨:“我该怎么办?”

路雨说:“没人规定作文得完全真实,创作这种事情嘛,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就行。”

于是用了一整个下午,路知意写出洋洋洒洒八百字。

她语文一向不错,写作功底强,于是周一的班会课,老师让她上台朗诵这篇得了优的作文。

她站在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作文本,念道:“我的父亲是一名村官,他在冷碛镇担任村支书一职——”

台下立马有了反应。

一个初中与她同班的男生忽然出声:“不对!你爸爸已经不是村支书了!”

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阻止,男生已经一语道破真相。

“他现在是劳改犯!”

全班哄堂大笑起来。

劳改犯这个词语,在这群孩子们的生命里只以一种形式出现过——每当班里的男生剃了个近乎光头的板寸时,就会有调皮蛋开玩笑说:“XXX又剃了个劳改犯头!”

这个词也便失去了原有的残酷意味,成为了一个颇具喜剧色彩的词语。

可对于路知意来说,它一点也不好笑。

劳改犯三个字,意味着她的父亲在坐牢,在服刑,在接受来自命运最严苛的惩罚,在时刻忍受与至亲分离的苦痛。

后来呢?

后来,站在一众探寻的目光里,路知意把作文纸撕了。

班主任欲说点什么,收拾这烂摊子,可她赶在她上台之前开了口。

手里用力地攥着那把碎纸,嘴上轻描淡写,“我爸爸是个劳改犯,在坐牢,过失杀人罪。死的是我妈。”

“……”

就连班主任都忘了说话。

“他以前是村支书,老好人一个,冷碛镇家家户户出了事他都第一个赶到。修路他参与,报酬都分给村民。人家打架他出面,最后被误伤到头破血流的也是他。镇上有人借钱开养猪场,结果那年夏天猪链球菌爆发,没一头剩下,十万块,他攒了一辈子的积蓄,就那么笑着跟人说:不用还了。我妈说他是傻子,好人二字,大抵都和傻脱不了干系。”

“他当了半辈子村支书,人人都说村官油水多,可他一个子儿也没存下。家里的电视机用了七八年,坏了无数次,我妈要买新的,他一个人捣鼓半天,非说还能用,结果转眼就给镇上的孤寡老人买了台去。镇上的孩子偷了我妈过年腌的腊肉,那是我妈准备拿去市场卖的,我爸说小孩子,不碍事,谁吃了不是吃。他俩总吵架,吵了大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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