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二人躬身退下,陆缜侧耳听了听,四宝那边倒是不笑了,他又推开窗一瞧,却见她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状态,显然心情不错。
陆缜:“...”
他出丑到底是多让这小东西高兴?!
四宝正暗乐,一转头就见陆缜立在窗前,面上显得很是不愉,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干笑:“您老怎么不声不响的,吓死人了。”
陆缜立在窗边抱胸睨着她:“您老?”他扬眉道:“我也就比你大了七八岁,很老吗?”
四宝道:“这是尊称!尊称!”
陆缜唔了声:“好吧,这事儿暂且先没过去,你告诉我,你方才在笑什么?”
四宝:“...”她脑子转的飞快:“我就是刚才想到一个笑话!”
陆缜只看着她不言语,四宝以为他被取笑生气了,暗暗提醒自己最近要好好哄着被强上的督主,男人这种事儿被打断肯定不高兴,她可不敢火上浇油。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方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陆..缜,你生气了?”
陆缜眼波横过来:“有点。”
四宝凑得更近,杏眼直直地看着他:“怎样才能让你心情好点?”
一片柔嫩的花瓣辗转飘零而下,他突然隔着窗棂吻下来,花瓣正好被抿在两人唇间,四宝愣了愣,他格外温柔地轻吻着她的唇瓣,花瓣转眼被碾碎成了花汁,他在她唇上又勾勒了一圈,将花汁吸吮干净。
他施施然道:“这样。”
......
天贶节转眼就到,皇上果然一早就催促陆缜过去,他为了配合皇上的微服,特地穿了身寻常的玉色素面直缀,干干净净的没什么花纹,比往日的雍容多了几分清雅,像是翩翩谁家公子。
四宝作风一贯低调,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件皱巴巴的夏衫,陆缜以为她那身旧棉袄就已经够不忍直视的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忙把她拦住,本想取一件跟他同色的直缀出来,想了想还是罢了,让人取了件淡雅的藕红色圆领衫给她换上,不用做任何修饰,就已经娇嫩清丽的如同才冒尖的花苞一般。
陆缜左右打量了她半晌,突然又冒出一句:“你还是穿你那件旧衫吧。”
四宝:“...”你是不是又忘吃药了?
最后当然四宝哪件也没穿,折中了一下选了件中规中矩又丝毫不起眼的月白直缀,既不打眼又不丢人,陆缜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因为换衣裳两人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不过皇上兴致颇高,也没过多怪罪,只和陆缜笑言;“好几年不曾吃到百味楼里的狮子头,素八珍和海鲜馄饨了,朕还真有些想念,今儿咱们得先去百味楼尝尝。”
陆缜自然无有不应的,倒是四宝听的颇囧,原来皇上...也是个吃货,所以微服出巡啥的就是为了吃好吃的打的幌子吧!这么一想倒显得皇上平易近人了许多,她连带着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
皇上除了陆缜,还带了首辅和次辅和几个器重的大臣,还有常年在京里厮混据说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的一位郡王——广闲王,他一进来先拍马逢迎了几句,直拍的元德帝笑容满面,广闲王又往陆缜这边看了眼,见两人站在一起映的满室光耀,宛然一双璧人,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了声,陆提督好眼光。
一行人是骑马出发的,四宝的骑马技术简直不敢恭维,一路上摇摇晃晃,紧紧握着缰绳才没让自己出丑——这可比坐旋转木马难多了。
陆缜强自按捺住了,倒是元德帝不知怎么对在队伍最后的四宝起了兴致,忽的转过头问道:“四宝监官,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还没学会骑马?”
多大了跟学不学的会骑马有啥关系?她又不靠打猎吃饭,四宝怔了下,才勉强分出一半心神,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今年十六,往日没时间练习,所以一直骑的不怎么样,还请您恕罪。”
陆缜眉头微拧,旋即又松开了,元德帝继续温言笑问:“这么说来你出宫当差的机会不多啊,以后可要越加努力才是。寻常都喜欢吃些什么?”
四宝想了想才答道:“奴才...爱吃肉。”
元德帝哈哈一笑,又随意问了几句,心里着实有些失望,四宝言谈举止虽然谈不上粗鄙,但也就是卑躬屈膝的寻常下人,空有一副好皮相,他知道陆缜是何等的眼高于顶,对这样的人怕是不会尽心,玩两日也就撂开手了。
他暗暗皱眉,四宝却松了口气,胡思乱想着皇上真是心大啊,带着重臣宗室出来也就带了几个侍卫,也不怕遇到什么乱子。
她为了分散骑在马上的焦虑,眼睛左瞄右瞄,冷不丁瞄到谢乔川的身影,就见他一身布衣百姓的站在不远处,头也微微低着,人却注意留心四周,她诧异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陆缜早就安排好了东厂的人在旁边护着,打扮举止真跟寻常百姓无异,她不由得暗叹一声陆缜的心思缜密,这名字当真没取错啊。
一路终于熬到了百味楼,四宝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了,没想到脚下的马蹬还是一歪,她抓住缰绳的手一滑,人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
陆缜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身边皇上在了,下意识地就要扶住她,这时候离她不远的谢乔川就把人稳稳抱住了,他弯下腰护着四宝稳当落地,忍不住低声叮嘱了句;“小心。”他还想骂一句你怎么这么笨,不过顾忌着旁人没说出来,只皱眉轻轻瞪了眼四宝。
不过四宝是个女孩子,身子竟这般轻盈香软,小谢同志不着边际地想了会儿,耳根又不觉红了。
陆缜眼眸微沉,要是谢乔川是个长相猥琐的,他并不会多想什么,偏他也是少有的好相貌,而且他记得这人好像还和四宝认识...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元德帝在一边露出好整以暇的神色,陆缜只得淡了神情,漠然道:“你这般莽撞,若是冲撞了圣驾可如何是好?还不跟圣上请罪。”
四宝对他三五不时的犯病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脸皮厚也放得下,忙要跪下请罪,元德帝就摆摆手道:“不必了,先进百味楼再说吧。”
陆缜又看了眼沈宁,沈宁沉声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退下!”他原来觉着谢乔川长得好,学问也好,最难得的一身功夫也颇不错,胸中自有谋算,是个高素质人才,所以才对他委以重任,现在看来还是年纪太轻沉不住气,得再历练历练才是。
谢乔川薄唇微抿,躬身退下了。
一行人终于成功进了百味楼,陆缜早就命人把三楼一层都包了下来,元德帝笑看他一眼:“陆卿果然周到。”
陆缜只笑了笑:“臣怕闲杂人等搅扰了皇上吃饭的兴致。”元德帝便没再多言,抬步进了三楼的雅间,点了百味楼里三样最出名的菜。
上头人吃饭,底下人自然只有干看着的份儿,幸好四宝早有准备,早上起来吃的饱饱的,闻到香味也不觉着饿,倒是广闲王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见她在一边干赶着,便要替她也要了一份,转向陆缜略带调侃地笑道:“陆都督怎么舍得自己享受珍馐,就让监官在一边干瞧着?都督未免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陆缜听他语调轻佻,淡然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这个话茬,广闲王也不觉着尴尬,继续笑道:“原常听老十三跟我念叨,这位四宝监官如何如何钟灵毓秀,我原还不信,今日一见真人,果真是玉做的灵秀人,都督好眼光。”
自打上回告诉元德帝他和四宝的关系,陆缜就没指望这事儿能瞒得住,但听他这般直接把两日内关系挑明了说,还拿十三皇子说事儿,他便淡然转向广闲王,笑的极为漠然。
元德帝知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前段时间为了个太监作天作地的,他当时还一怒之下直接把十三皇子打发到穷乡僻壤去了,只是没想到那人就是四宝,神情便有些复杂。
广闲王被陆缜一看,心里先有些慌张,不过还是赶鸭子上架一般笑道:“我愿意用两个绝色佳人加一斛上好的南珠换你这位监官,不知道都督肯不肯割爱了?”
他顿了下又补一句:“我那两个美人虽然样貌不及你这监官,但胜在是一对儿双生姐妹,身娇体软,其中的妙.处自不必说,无论怎样的人...都能服侍周全,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这话好像四宝是个花瓶摆件,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也在旁边的意思。四宝听完脸直接黑了,要是这人没顶着王爷的名号,她现在一脚就踹过去了,放他的五香麻辣罗圈屁!
元德帝暂且压下思绪,饶有兴致地等着陆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