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也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命人取来温水和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把脸上乱七八糟的脂粉和螺子黛擦掉,转眼一盆清水都成了乱七八糟的颜色,他哼笑一声:“螺子黛一年才产十几斛,还有这上好的脂粉,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四宝心疼地干笑了几声,早知道这么贵她就不瞎折腾了,反正还要被督主擦掉的。
陆缜帮她擦完脸之后也没上妆,只取了撮颜色柔亮浅淡的‘笑春风’在掌心晕开,用簪头沾上一点,浅浅在她的唇瓣上涂了一层,清水芙蓉的一张脸也别有风韵,两瓣柔唇仿佛在诱人随时采撷。
他放下簪棒就开始欣赏自己打扮的成果,眼里不觉浮现一抹惊艳,他一直知道四宝生的好,却从未像今日这样清晰直观。就像是他命知道四宝是个姑娘家,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还是把她当成那个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小太监,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四宝是个姑娘。
只属于他的姑娘。
这个心境上的微妙变化让陆缜心情大好,抑制不住地欺身挨近了,想要亲吻她的唇角,想把人抱在怀里恣意怜爱,偏四宝敏感得紧,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多余的行动,她就先退了几步,面露疑惑地看着他。
他勉强收回心思,掩嘴咳了声,伸手把四宝拉起来:“你这样打扮很好看。”
四宝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干巴巴笑道:“您谬赞了,我是个太监,穿女装怎么会好看,再说...”
她话还没说完,陆缜已经伸手点在她唇上,轻笑一声:“自欺欺人。”
四宝脸色不禁变了变,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陆缜瞧见她神色也不戳破,转了话头道:“宴会快开始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四宝见他神色不想有异,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放回去点,督主说的自欺欺人,应该是夸她好看...吧?
两人在司礼监直接上的马车,她没注意到谢乔川就跟在沈宁身后,看见她一身清丽襦裙,面上先先是愕然,然后惊艳,最后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他难道是在宫里待的太久了?看见四宝一身女装竟然也觉着异常貌美,美的他心弦直颤。不过话说回来,四宝为什么要穿女装呢?
四宝上车之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等到了办宴会的酒楼,主家见到陆缜便迎了上来,笑着拱手行礼:“厂公。”
他行完礼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四宝身上,不觉怔了怔,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暗忖陆提督倒是艳福不浅,竟娶了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当对食,这般颜色就连宫里的宫妃只怕都难及,就是搁在外面,估计也有不少达官贵人会爱之若狂。
他这么一想,止不住地感叹一朵绝色的好花就这么生生被太监糟蹋了,明明受用不得,还霸着美人不放。
他胡思乱想的当口,冷不丁被陆缜的冷眼一扫,打了个激灵才笑道:“督主这边请,楼上特地设了女客席,要不要请夫人上去坐坐?”
四宝听到夫人俩字后背的鸡皮疙瘩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陆缜倒觉着这人颇有眼色,原本的冷脸都缓和了几分:“不必了,她跟着我便可。”
主家应了个是便下去了,陆缜和四宝两人颜值加起来快要突破天际,席间不少人都张望过来,他蹙了蹙眉,既想所有人知道四宝有多好,又想独霸着她,让她眼里心里只能有自己一人。
幸好他早有准备,见她被看的一脸扭曲,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块遮脸的面纱递给她:“这个戴上试试。”
四宝松了口气,把面纱别在耳后,感激道:“还是您考虑周全。”
陆缜笑着看她一眼,直接带着她入了席,四宝一般对这些事儿不会多问,方才见到主家有些眼熟,这才多问了句:“督主,这边主家是是哪位大人?怎么瞧着有些面熟?”
陆缜道:“是陈侍郎。”他淡然道:“他远房堂弟是陈御史,闺女是陈昭仪。”
四宝呛得咳了声:“这摆的是鸿门宴啊!”
陆缜唇角扬了扬:“他还没那个摆鸿门宴的本事,前些日子陈家本来得意洋洋不可一世,前些日子陈御史被罢官抄家,近日陈昭仪在宫里又触怒了皇上,他不想服软也没法子。”
四宝估摸着陈昭仪触怒皇上他功不可没,于是歪着脑袋想了想:“所以这是摆了宴来给您赔礼道歉了?”
陆缜瞧她这模样可爱得紧,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四宝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他颇是遗憾地收回手。其实这宴来不来都无妨,主要是拿它哄四宝穿女装的幌子,他随意笑了笑:“难得你机灵。”
两人闲话几句桌上就开始摆菜,四宝肚子早就饿了,但见众人没几个动筷子,也不好自己胡吃海塞,只得讪讪地隔了筷子,忽然就见白洁的盘里多了块炙羊肉。
四宝看过去,陆缜神态自若地给她夹了筷子鱼肉,细心把遇刺挑干净了才给她放盘子里:“中午让你先吃些点补点补,你非不听,现在饿了吧?”
四宝没注意到他挑鱼刺的动作,只给他的话说的老脸一红,小声道:“我这不是想着晚上有大宴,空着肚子晚上能多吃点吗...”她左右看了看,见还是无人动筷,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鱼肉:“就我一个人开吃会不会被人笑话?”
陆缜用典型的哄小孩的语气跟她道:“谁敢笑话你,我就把他抓到东厂去。”
四宝:“...”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恭敬,但她有时候跟督主呆在一起总有一种他是自己父兄长辈的感觉= =,难道督主一直把她当弟弟(妹妹)看?
她这边正胡思乱说,陈侍郎一张大脸凑过来,压低了声儿道:“厂公,还请借一步说话。”
陆缜叮嘱四宝几句,这才兴致缺缺地道:“陈侍郎有何见教?”
陈侍郎果然还是那老一套的说辞,一求他不计较陈御史的事儿,陈御史敢和东厂作对,那是他自己的事,与陈家无关,二求他提点提点在宫中的陈昭仪,以后陈昭仪位份升上来不会忘记他的恩情的。
陆缜满心满眼都是四宝那张水灵灵的娇媚面容,跟他只随意打着太极,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呼,他立刻往席间看过去,就见有个侍婢满脸惶恐地立在四宝跟前,托盘里晃晃悠悠端着半碗汤,剩下的淋淋沥沥全洒在四宝前襟了。
陆缜面上微微一沉,冷冷看了陈侍郎一眼,陈侍郎本来就是设宴向他赔罪的,没想到被个侍婢搅和了,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几步唤人要把那侍婢拖下去杖毙了。
四宝被泼了一身汤,心里也挺郁闷,但见陈侍郎杀气腾腾的下人,忙摆手道:“小事而已,她也不是有心的,侍郎叫人训斥几句便罢了,你要是为着这个把她拖下去打死,最后损的还是我的阴德。”
陈侍郎诺诺应了个是,陆缜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眼底几分讥诮:“你倒是好心。”
四宝也不是圣母,只是...“回督主的话,我也是伺候人上来的,所以知道底下人的难处,再说一碗汤而已,我也没那么金贵。”
陆缜笑看她:“谁说你不金贵了?”在他心里,谁也比不上她。
衣裳都脏成这样这宴肯定是没法再吃了,陆缜解开身上的披风把她裹住,着人告诉了陈侍郎一声便上了马车,四宝唉声叹气:“好吃的没吃着,平白被人泼了一身汤水,这宴来的真不划算。”
更要命的是那羹汤是甜汤,她现在觉着胸前黏哒哒的,左右都不对劲。
陆缜瞧出她的窘迫,取出块帕子来要给她擦衣裳,四宝慌忙想抢那块帕子,身子往回一缩:“哪敢劳烦您?我自己来吧。”
陆缜本来没有多想,见她神情才反应过来,不觉有些好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你我不都是一样的宦官,你慌什么?穿了身襦裙就真觉着自己是姑娘了?”
一提这一茬四宝就不敢再接话了,给这话生生堵住,不过仍旧死命护着胸前,他也不挑剔,用绢子在她腰腹上认真擦拭起来,先把多余的油汤吸走,手指不轻不重地在腰腹处按压,动作轻缓小心,他一下午都在天人交战,难得得了这个剪边儿的机会,指头上搭着帕子,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份温软细腻。
四宝脸色忽红忽白的,呼吸都有些变调,她头回发现自己的腰竟然很敏.感,一碰整个身子就软了。
她用力吸了口气,才颤声道:“督,督主,您不用擦了,我回去换身衣裳就行。”
陆缜见她眼睛水汪汪的,当真是如丝媚眼,心头一漾,深吸了口气才缓缓收回手。以后逗弄这小东西的机会更多,来日方长吗。
但他忽又想到四宝宁可被他变着法儿折腾,都不肯跟他说实话,心里难免郁郁然。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回了司礼监,晚上快到入睡的时候,成安忽然拿了个号牌过来给她,叮嘱她记得初八的时候拿着号牌去黄化门接受检查。
四宝想了会儿才想起来黄化门检查是什么,脸色顿时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