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没洗脸还是伤口在愈合。
他们蜷缩着身子,一前一后活动着双腿,不敢停下来,两条保暖裤也抵御不了凛冽的寒风。
年纪稍大一点的,风湿病严重一点的,她们用棉被和毯子裹了一层又一层,神色任有痛苦感。
火车站禁止烧火,这便成了他们御寒的唯一方法。
傍边的三层小楼外拜放着“旅馆”的灯牌。
走进去的人少之又少。
这群农民工他们甚至想都没想过要往里面走。
他们舍不得,更觉得值不得,心里总是劝说自己,再将就将就,要亮了,亮了就坐车回家了。
全国各地的火车站都是农民工远行的移动宾馆。
唠唠家常,斗斗地主,说说笑笑……五湖四海皆朋友,这一刻,他们都是一个村的。
手机上的时钟总算转到了八点钟,他们站了起来收拾收拾,有人更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得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不然回家见父母,父母会心疼的。
火车站第一班进城的公交车是八点钟,中途不停直接进城,意味着与进城路线相反的很多农民工得绕一段路,然后再到县城的售票厅买票挤车回家。
早上八点也有一般列车到站,除了农民工,还有不少其他乘客,学生,商人,老师……社会各界人士。
每个人都在忙碌,忙碌的时候他们会说服自己不是学生,不是老师,降低自己的身份,先挤到公交车里找个座位坐下,或者一个能够抓住把柄的好位置。
显然在挤公交车的战斗中,农民工是最吃亏的。
他们害怕无意中弄脏了别人,害怕自己大包的行李站了太多的空位,让别人行动不便,有人只想坐到门跟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农民工看着上车的人差不多了,才扛着自己的麻袋往门口走。
麻袋里面有棉被,有棉衣,棉衣是给父母儿女买的,还有刚接到的工资来不及去存,藏在了最中间。
今天这般公交车的跟车员有些不友好。
看着农民工卡在门口的行李,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她走到面前,装着非常有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坐不下了,你赶下一班车吧。”
农民工满头大汗,没有人愿意上前帮他一把,他也没去求人帮他一把,他对跟车员笑道:“挤一个嘛,车道还有那么宽。”
农民工的实话却迎来了跟车员更加的不满,加上他身上的一股汗味,跟车员果断的放弃掉她余下的一点人性,吼道:“过道是拿来站人的,不是拿来给你放东西的。”
农民工没有生气,但心里很失落,车上的其他人都看着他,仅仅只是看着,有的人甚至假装不去看他将头转移到了窗前。
“叔,这车我们不坐了。”农民工身后的侄子拉了一把他说道。
“傻孩子,不坐车我们怎么回去?”农民工朴实的笑道。
有乘客坐不住了,吼了一句:“到底走不走哦?老人家叫你坐下一班就坐下一班嘛,杵在哪里干什么?我们还有事。”
农民工只好将自己快要送进车门的行李包又扛了出来。
“咚~”跟车员果断关上了门,但是公交车并没有开走,看到有人来的时候又打开。
公交车的车门在农民工面前一开一闭,好是一扇走不进去的门,将这个社会的人群给分开了。
几十个农民工站在坝子,等着下一班公交车,而这一班公交车却还没有走。
所有人的心里都失落,但又强行的劝说自己没关系,生来就这个命。
心里想着自己努力挣钱让孩子多读一点书是对的。
他们站了一会儿,有人蹲了下来,有人坐到了自己的行李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坐上回家的车?
此时,贴着标语欢迎农民工回家的中包车在不远处进入了他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