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已经安排好了晚餐,孙策却没有立刻吃,他要等黄承彦父女一起用餐。将台虽然比宛城的城墙高,但离得太远,他看不到城里的情况,不清楚巨型抛石机的攻击效果,要等黄承彦来确认一下。
正在等待的时候,蔡邕来了。孙策很意外,却还是起身迎接。蔡邕迈着方寸进了大帐,闻着饭香,吸了吸鼻子。“打扰将军了。”
孙策哈哈一笑。“先生,你不就是踩着点进来的吗?别客气了,坐吧,待会儿一起吃点。”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蔡邕让到左手边的尊席。蔡邕很满意,谦虚了两句便入了座,抚着胡须,很严肃地说道:“我听周公瑾说,你曾和陆季宁讨论过天道?”
孙策眉头微挑。“你刚才在公瑾营里?”
蔡邕点点头。“闲来无事,听说周公瑾颇通音律,便与他抚琴论乐,调整了一个《兴亡百姓苦》的曲调。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实在可人。”
孙策知道周瑜的音乐造诣高,甩他八条街不成问题。当初听到《山坡羊·潼关怀古》,周瑜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谱好了曲。以他的能力,和蔡邕讨论音乐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大战在即,周瑜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实在大出他的意料。
“那先生有何指教?”
“你对张平子很是推崇,想必说的是浑天说吧?”
孙策皱了皱眉。说实话,他现在对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一是打嘴炮没劲,引经据典他也不是蔡邕的对手——连庞山民都被蔡邕虐了,他更不行。二是真没时间,现在正攻城呢,随时可能出现意外,两天一夜没睡觉,他都不敢休息,哪有兴趣坐而论道,说些不着边际的事。
“勉强算是吧。”
“那你知道浑天说之外,还有两家学说是什么吗?”
孙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中国古代天文学的宇宙模型除了浑天说,还有宣夜说和盖天说,盖天说出自《周髀算经》,宣夜说就出自蔡邕本人。与浑天说、盖天说相比,宣夜说最大的特点是认为日月星辰不是在同一个天球面上,而是悬浮在气中,也不存在一个固定的天球,而是无限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点是三种学说中最道家的,也最接近后世科学的。
但是,宣夜说的来历一直不清楚,就连蔡邕本人也甚了了,内容更是简略,无法计算,根本无法和其他两种学说相提并论。
孙策歪着脑袋瞅了蔡邕半晌。“先生既然说到天道,我想先请教一个问题,可以吗?”
蔡邕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孙策的嘴角挑起一抹坏笑。“先生觉得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可以计算吗?”
蔡邕不假思索。“当然可以,要不然要历法何用?”
孙策斜睨着蔡邕,笑而不语。蔡邕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孙策的意思,立刻又说道:“天人合一,政令乖张,则上天示警,这些当然是不可计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