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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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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她只是受了委屈……”博奚果儿无力地摇了摇头,又往芊娘的面前走了几步。

芊娘眼神一冷,飞快出手,扣住了博奚果儿的手腕,往自己身一拉,笑着说:“乖女儿,跟着娘就对了。”

莫问离眉头皱紧,冷冷地说:“郝雷你不放过,这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也不放过吗?”

芊娘笑了起来,突然就把博奚果儿一推。

地上有机关,博奚果儿踩到机会,有绳套锁住了她的脚,猛地往上一弹,她就被倒吊了起来,在半空中晃荡不停。

“啊……”她尖叫一声,把手伸向了芊娘,“娘,救我。”

芊娘只冷冷地看着她,无情地说:“你不是我女儿,你是那个男人的,和我没关系。莫问离,她这绳子上有毒药,只要你动手,就别想得到解药,你来不及配解药,她死定了。”

博奚果儿远伸的手缩回去,震惊地看着她。

“我这辈子就毁在男人手里,一切与男人有关系的,都是我的敌人。你既姓博奚,当然也是我的敌人了。”

芊娘系好了腰带,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走到洒着鲜花瓣的浴桶边,洗手,洗脸,轻声说:“谁让你自己跑来的呢?”

“你恨那个人,去找他报复就好了,为什么要怨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莫问离长眉紧拧,冷冷地问。

“报复?去杀了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芊娘摇头,笑着说:“我要做的事,就是让他一无所有,最后像条赖皮狗一样跪到我的面前,舔我的鞋,然后,再一天一天地折磨他至死。杀了他,这么好的事,怎么轮得到他?”

莫问离沉默了地儿,低笑起来,“你这女人还真可怕,这些日子死的那些人,都是曾经买过你的男人吧?”

芊娘芙蓉脸一寒,眼中的光又怨毒起来。

“对啊,打过的,骂过的,还有折磨过我的,我都让他们死得很惨,我今晚就要出发去胡域国了,你别拦着我,不然我也让你死得难看。”

“哦,你到底要怎么报复臭老头儿?”莫问离索性坐下来听她说。

芊娘微抬下巴,傲气地说:“我要把小王爷丢上他的榻,他素来有好男风的嗜好,等二人清醒,他错已筑成,国主必将震怒,依胡域之刑,他会受yan割之刑,我再买通行刑者,在刀上抹毒,让他伤口无法愈合,让他日夜疼痛。我再把你们的令牌交于他的对手,对手呈上国主,说他有通敌谋逆之举。如此一来,诛连九族,他府上将寸草不留。那些当日侮辱我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那银镯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问离点头,赞了她一会儿,又问她。

“那是上古圣物,在海上,能呼唤风暴,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击成粉碎。”芊娘掩唇娇笑,渐渐地笑声大了,肩膀一耸一耸地,大声说:“时至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要去海上建立我的王国,把你们这些臭男人都赶去海上给我采海中的宝石,为我卖命。”

莫问离眸子合了合,再睁开时,长声叹,“你这个女人实在歹毒,要报仇就报仇,为什么要伤害对你好的亲人呢?”

“屁的亲人。”芊娘脸色一寒,陡然发怒,双袖用力挥了两下,在院中转了个圈,大声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就是最后一个买我的男人的家。他对我多好啊,说我可怜,要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但他这个狗东西,原来是想剥下我的脸皮,来充实他的美人库,我一怒之下,趁他睡着杀了他。他是退出江湖的江洋大盗,他的地下宝库里藏着很多武林秘籍,毒药,还有兵器,我用了五年时间,学会了制作毒药,又用了五年时间练会了轻功。我终于明白了,没有男人是靠得住的,他们只想把女人当成玩乐的工具,给他们生儿育女,全都是无耻的,脏的……”

“那郝雷呢?他为你受的苦呢?”渔嫣的声音突然炸响,几道身影从门外如风一般卷入。

“郝雷为你承受了鞭打,割舌之痛,为你走南闯北,日晒雨淋,就想找到你,带你回家。你发现他之后,却利用他,想让他替你盗取银镯,银镯被果儿带来了后青国,又意外丢失,被我得到,你急了,又利用果儿的孝心,让她来我身边。”

“你早把镯子拿出来不就好了?”芊娘冷笑。

“郝雷拿你当他的天,你却给他下毒,果儿苦苦寻找你,你却要害她。你是受了苦,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去伤害无辜的人。这个大院子里,那么多奴仆全被你喂了毒,受你控制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渔嫣从手上褪下银镯,晃了晃,气愤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偷去的那个是假的。蓝罂盗镯,是我编出来的谎言,当时从兰花谷回来,我便对你起了疑心,但碍于果儿,不敢直言,便想把你支开。我来不及与蓝罂商量,便让人把她关了起来。再暗中找她之前的婢女,故意走漏风声,让你知道银镯在寒烟楼。”

芊娘脸色大变,从手上褪下银镯看了一眼,恨恨地丢到了地上,大骂道:“你们多管闲事。”

“池崇为什么会突然犯病?”渔嫣突然声音轻了,盯着她问。

芊脸冷笑一声,不回答。

“也是你下手的吧?”渔嫣摇头,轻声说:“你初见池崇,他以满腹经纶和旷世的经商之道征服了你,你想发财,你也知道要成大事,必须要有银子,于是决定与他合作。你数次与他见面,听他说一生痴恋之事,也曾动摇过,但你始终坚持了本意,要一错到底。你在他身边安了探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在他药里动了手脚,让他一病不起。我查帐的时候才发现有猫腻,他不应该只有这么多财产,你太贪了,把银子转移了一半。正是因为贪,你才没有及时离开,去做你的大事,让你彻底暴露在我们眼前。”

“那又如何?”芊娘见事情揭穿,索性不再掩饰,指着悬于树上,泣不成声的果儿大声说:“你们不走,她就得死。”

“啊……”郝雷跌跌撞撞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站住!”芊娘捡起了把刀,指向郝雷。

郝雷不停,继续往前。

芊娘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咬牙,刀狠狠地扎进了郝雷的胸口。

“师傅啊……”博奚果儿哑声大叫,眼泪流得更凶。

郝雷还是不退,颤微微地抬手,掌心里一枚小石子,上面用墨画着笑脸。

芊娘开始颤抖,眼眶涨红,手也松了。

当年订情,他为她买来红缨绳,系上祖传玉环。她却因为被看管甚严,只能从花盆里捡一枚小石子,画上笑脸,从窗口丢给他。

他站在芭蕉树下,把小石子摁在唇上,对着她笑,阳光万丈,他意气风发。

她捧着玉环,捂在心口,少女的心因为他的存在而雀跃不止,如同拥抱了整个春日。

“傻子,你走就是了……”芊娘看着他倒下去,缓缓滑倒在地上。

郝雷努力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努力地笑,啊啊地几声,眼睛缓缓合上。

芊娘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疯狂地叫道:“我从来没想要你的命啊,傻子!我恨的是他们,我恨的是博奚家的人啊,你这个傻子!我都脏成这样了,你还要追来做什么?你到底在追着我做什么?”

院中很静,侍卫把博奚果儿放了下来,她瑟缩在一边,看着痴狂的芊娘,看着不再呼吸的郝雷,嚎啕大哭,不停地问:“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好吗?为什么不能三个人在一起呢?”

芊娘抱着郝雷站起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往外走去。

有人想拦她。

渔嫣制止住了。

有何可拦呢?说到底,她也真是一个可怜的人。

她恨着全世界,唯一她不恨的人,却死在了她的面前。

渔嫣想,她是活不下去了吧?

那晚听到的望夫曲又响了起来,苍凉得让人想落泪。

“为什么总有悲欢离合,为什么总有人不得团圆?”她躲在莫问离的身后,小声问。

莫问离没出声,拉住了她的手,往心口上摁。

过了很久,很久,莫问离才缓缓地说:“总是恨着,如何得解脱呢?”

风卷着叶片飞,地上的血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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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清风习习,卷皱长河水,鳞波泛起满眼耀眼光芒。

十余艘船扬帆顺水而来,高帆鼓满风,有四艘高扬后青国龙旗,四艘悬的是双翼蛟旗。突然间,上百船浆从船中探出,深深没入水中,击破水浪。大船全体加速,往前疾行而来。

岸边,垂柳夹岸,野花遍布草坡。几十匹黑色骏马立于万花丛中,御璃骁一黑袍猎猎,眉眼间飞扬着朗朗笑意。渔嫣坐在他身前,一手搭在眉前,往前张望。

“王上,他们到了。”方意向策马慢步往前几步,指着渐近的大船兴奋地大呼。

大船在河中心停下,放下十多艘小船,大船上的人改乘小船到了岸边。这样的大船吃水深,若到岸边来,得出动太多百姓来拉纤,劳民伤神,所以御璃骁不准船上之人惊扰百姓,只用小船载人上岸。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人穿紫色蟒袍,着紫玉冠,身材修长,面容清秀俊朗,有御家男人特有的眉骨形状。另一人身着蓝色窄袖锦衣,宽肩窄腰,凤目含笑,长眉入鬓,颇有些风|流风骨。

“御清晨真是一表人才,老王爷四个儿子,总算有一个能继承家风。”渔嫣看着御清晨,忍不住赞叹。她又转眼看跟在御清晨身边的那年轻人,大赞道:“那位就是十一王爷?我女婿啊,这么多年不见,居然长得这么好看了。你看他那眼睛……若丫头真嫁,也不算委屈……”

“只怕是你自己想嫁了。”

御璃骁嘴角微抽,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嫁那么远?绝不可能!

“也好。”

渔嫣故意点头,从他马上滑下去,快步迎向那些人。

年轻的侍卫们紧随其中,独留御璃骁在马上,他是王者,不可能前去相迎。但渔嫣不同,御清晨私底下一直称她为小婶婶,甚至在她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由她亲手照料长大。

“小婶婶。”御清晨眉开眼笑,给她长揖问安。

“清晨这些日子怎么又胖了,怎么,有人特地给你补身子去了?”渔嫣捏他的脸,笑嘻嘻地调侃。

御清晨红脸,小声说:“小婶婶莫要顽笑,清晨不可能与郡主在一起。”

“还不娶妻,等着变老呢。”渔嫣摇头,又看那年轻人,上下打量半晌,轻轻点头,笑道:“十一,你父亲可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父亲很好,父亲让小婿代他向皇后娘娘问好。”十一抱拳,红唇微扬,一揖到底。

小婿……这小子笑起来真好看!渔嫣掩唇笑,扭头看了一眼御璃骁,轻声说:“你们快去给王上请安吧。”

那二人闻言,匆匆往御璃骁面前走,双双跪下,行大礼。

“起来吧。”御璃骁下了马,拉起了二人。

御清晨由他亲手调||教过一段时间,后回重建汰州,任由他做汰州王。十一有些年头没见了,眉目依稀有儿时的影子,双瞳是淡淡的蓝色,如宝石一般明亮。

他与御清晨一样的年纪,所以他这回来,御璃骁指定御清晨去迎接,也让两国的年轻后辈比较一下。

“一路辛苦,先进城再说。”渔嫣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二人。

“咦,问离叔叔呢?”御清晨左右看看,神情略有些失望。

“他办事去了。”渔嫣携起御清晨的手,慢步往前走。

十一缓步跟在她的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景致。

“这叫碧山,是松狮最高的山,十一你感觉如何?”御璃骁有心考他,指着前方的大山问他。

十一手略一沉吟,朗声念道:“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悠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原来十一知道此诗。”渔嫣转头看他,双眸亮闪大盛。

“皇后娘娘是后青第一才女,小婿若要娶皇后娘娘的宝贝女儿,当然先要讨岳母大人欢心才是,所以这几年仔细研习了一番,不过小婿没有吟诗作对的天赋,倒更爱骑马射箭,所以这些年强行背下千余首,想着王上与岳母大人要考小婿的时候,勉强能拿来应对,不至于丢人现眼。”十一大大方方地坦白,惹来众人一顿善意哄笑。

“这小子,有趣。”渔嫣眉眼微弯,笑着看御璃骁。

岳父眼中,女婿是难得配上自己的女儿的,这一关算是过了,但后面的呢?而且,让女儿独自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莫说御璃骁不舍得,渔嫣自己也不舍得。

十一双眸轻眨,游过几丝狡黠的光。御清晨走过来往他肩上轻捶一下,和他交换了个眼色。十一又抱拳,满脸诚恳地说:“听闻岳母大人能笔下走游龙,小婿中午想请岳母大人畅饮,请岳母大人不吝赐教。”

渔嫣喜欢听好听的话,酒量又小,一醉便会找御璃骁撒娇,非缠得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乖乖关着房门哄老婆。这事一定是御清晨教十一的!御璃骁脸色微沉,两个臭小子!

“我请你,进城。”渔嫣嘻嘻地笑,利落地上马。

十一手握空拳,抵在唇上咳,和御清晨交换了眼色,接过了侍卫递上来的缰绳,一左一右跟上了渔嫣,扬尘而去。

“陛下……”方意和递上御璃骁的马鞭,笑着说:“皇后今天肯定又要醉了。”

御璃骁长眉微扬,满眸温柔。

若她醉,他陪她醉。

若她笑,他陪她笑。

若她落泪,那是他的罪过。

他给她的承诺,今生今世,任她为所欲为。

“走吧,回城。”御璃骁点头,带着人纵马离开。

飞尘滚滚,马蹄踏得草坡上花飞花落,渐欲迷人眼。

小院又热闹起来,众人在院中坐着,看御清晨与十一王比试腕劲。

渔嫣和御璃骁并肩站在廊下,小声感叹,“不过十余载而已,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都这么大了。骁哥哥,如今是他们的天下了,特宁儿他们再大一些,你便能把这担子交于他的肩上,你我也就能安心四处游玩,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

“现在就能放手,不如这次回去,就把这担子交给他。”

“也太早了吧。”渔嫣摇头,与他十指紧扣,头靠在他的手臂上,轻声说:“打江山难,守山也难,让他再多学学。宁儿虽然一直在寒水宫,但毕竟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朝堂,清晨他们都磨练数年了,宁儿比不上呢。”

“是该让他回去了,此次回京后,就让他跟着我处理政事。”御璃骁转过头来看她,低声说:“你今日还是莫要喝酒了,这两个臭小子是想看我出糗,你别帮着他们。”

“谁敢?我揍他们两个的屁|股。”渔嫣抱住了他的胳膊,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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