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副军长不得不为田中的安全担心,他思考良久,终于决定让部队的日语翻译冒险再进去一回,为了以防万一,日语翻译和几个战士身上裹着厚厚的湿棉被。大家不敢直立行走,匍匐着前进,前行一段停下来喊一阵子话,丝毫听不到里边有回音。眼看着爬到洞子顶头了,只见洞子里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大家一跃而上,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气。
几个人把死人抬出洞穴,在洞子里搜出了手枪和无线电发报机,可是那发报机已经被石头砸得粉碎,手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看样子这日本特务是服毒自尽。
田中在中国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拉起樱子的手,单膝跪在自杀的日本特务面前,双手合十,为同胞祈祷。杨九娃跟郭团长看不下去了,向前要跟那田中算账,刘副军长命令士兵们制止了杨九娃跟郭团长的鲁莽行为,他忿然呵斥道:“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的”?
杨九娃用枪把帽子顶掉,露出秃秃的脑壳:“奶奶个怂,日本人杀死了多少中国同胞?我们为什么要对这些禽兽仁慈”?
刘副军长慨然道:“这不叫仁慈,这叫做人道”!
田中慢慢地替那个同胞把衣服整好,把脸上的血渍擦去。然后站起身,面对刘副军长行了一个军礼,进一步要求道:“刘副军长,我想自己出资给这个同胞买一副棺材,把他就埋在这山上,以后战争结束时能让他的尸骨返回日本故乡”。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把眼神定格在刘副军长的脸上,等着看刘副军长怎样回答。这田中也有点不可思议,竟然得寸进尺,进一步对刘副军长提出要挟。
刘副军长低头看脚下咆哮的黄河,抬头看对面黄河东岸那连绵起伏的山岗,心潮澎湃,有一种壮志未酬的悲壮,他对手下的官兵说:“大家想想看,诸葛亮为什么要七擒七放孟获”?
这是一段脍炙人口的三国故事,每一个看过三国演义的中国人都能对答如流。刘副军长进一步阐明自己的立场:“孙子曰,出师有道、出师有名。我们不兴无名之师,我们进行的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我们要让敌人懂得,正义的力量不可战胜。我们不但要在战场上战胜敌人,还要用我们自己的力量感化敌人,尽管这个日本人打死了我们的士兵,尽管他死有余辜,但是我们依然对他实施人道,给他一副棺材,把他葬在这个山头,做个记号,以便战争结束时他们的家属前来祭扫”。
不知谁带头鼓掌,山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樱子突然呜呜地哭了,她面朝刘副军长鞠了一躬,哽咽着说:“我是一个女流之辈,逼迫卷入这场战争,刘副军长的大度让我感动,中国军队战无不胜”。
田中也深有感慨地说:“我知道,天皇陛下在一个错误的地点,跟一个错误的对象,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刘副军长大手一挥:“你才说对了一半,你们的统治者给中日两国人民都造成了伤害,我们、包括这位不知道性命的殉道者都深受其害”。
谁也没有留意,大家正在山上围剿那个伪装成豺狗子的日本特务之时,年贵元悄悄溜下山来,他要找这个驿站女掌柜算账,年贵元跟水芹的苟且之事肯定已经被八路军小分队的战友发现。
年贵元来到驿站的院内,看见水芹正站在院子内发呆,那水芹早都知道豺狗子是日本特务,她只是听信了日本特务的谗言,那豺狗子说水芹的丈夫在河东给日本人卖命,只要水芹答应给日本人办事,他们夫妻就有可能团圆。
水芹虽然放浪形骸,可是丈夫是孩子他爹,她不可能不替丈夫担心,丈夫原来就是杨九娃手下的土匪,两口子都不怎么省心,老鸹不笑话猪黑,从内心说水芹还是把大部分心思用在丈夫身上,希望孩子有个亲爹。所以水芹相信了豺狗子的谗言,给豺狗子当起了侦探。
年贵元上前一脚将水芹踢倒,大骂那水芹是日本人的走狗,用色相诱骗年贵元下水。水芹给年贵元跪下,向年贵元告饶,她说她只是一个女人,女人需要丈夫,她的丈夫还在日本人的手里。年贵元哪里肯听这些?他必须找女人讨回自己的清白,他左右开弓打女人的耳光,正打得起劲时一个人从身后把年贵元的手抓住,年贵元回头一看,原来是杨九娃的一个弟兄。
那弟兄站在水芹和年贵元中间,极力劝说贵元:“这位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八路军,这次抓捕豺狗子多亏了你们,可是这女人是我们一个弟兄的媳妇,那个弟兄东渡黄河打日本,至今生死不明,你不能对她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