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数落着齐烈道:“你一天到晚就是老爷,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齐烈咧开嘴笑,头上的白发跟着颤动。
他举起一杯酒说:“天干三年,饿不死一个火老婆。来来来,喝一杯再去。”
老婆婆瞪他一眼,继续去厨房里忙。
齐烈就在背后喊:“蠢婆娘,不会叫小燕回来帮忙么?”
他老婆回过头来又瞪他一眼,骂道:“要叫你叫,我不叫。你除了喝猫尿,还会关心谁呢。”
齐烈笑嘻嘻地看着陌然说:“这世界上的女人,还是一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话毕,叫齐猛给齐小燕打电话,让她赶快回来帮她娘。
齐猛起身去一边打电话,齐烈就将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修渠道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安排。有个事,倒是需要你去接洽一下,看看有什么结果。”
陌然就问:“什么事?”
齐烈叹口气说:“上次跟我们喝酒的两家房地产公司,看中了我们乌有村的一片土地,想买。”
“他们想买,我们就卖呀。”陌然狐疑地问:“这有什么好接洽的,放在桌子上谈就好。”
齐烈奇怪地盯着他看半天,一句话没说。
陌然感觉到这句话可能让他不高兴了,赶紧堆满笑说:“这么大的事,还是书记你亲自出马好。我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坏了事,我担待不起。”
这个马屁拍得恰如其分,齐烈果然眉开眼笑起来。
“我跟你说,现在的村民,比不得过去了。过去都是我们村干部说了算。现在这些人啊,就好像觉得我们瞒着他们什么一样,对什么东西都怀疑。”
“有什么好怀疑的?”陌然疑惑地问。
“比如卖地,一亩地多少钱,可是公开的价格。”齐烈顿了顿说:“你也知道,一亩地卖多少钱,不会全部落在我们手里。县里要一些,镇里要一些,真正落在我们手里的,十块钱能有一块钱就不错了。”
陌然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他们这么黑?”
齐烈扫他一眼道:“还有更黑的。”
两个人就都不说话,沉默了一会,还是齐烈先开口,低声说:“村集体虽然名存实亡了,但总还得有点资产吧?要不,我们这些干部,还从自家腰包里掏钱出来干活?”
陌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开始有了想法。于是试探着问:“要不,土地款里,村里也留一部分下来?”
齐烈没作声,但他看陌然的眼光,显然带有欣赏的意思。
齐猛打完电话,骂骂咧咧过来,说齐小燕在电话将他骂了一顿。他再怎么样,还是她堂哥啊。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齐烈就问:“你是不是说了我们在喝酒?”
齐猛点头称是。齐烈就骂:“说你傻,你还真傻。你不晓得小燕要老子戒酒啊!你这是找骂。”
齐猛一脸委屈道:“又不是我叫她,是你叫她。”
齐烈瞪他一眼说:“我叫你叫,不都是一样的叫?”
陌然赶紧打圆场说:“其实,不需要我嫂子来帮忙也行,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喝了吧?”
齐烈打断他说:“哪里话?才刚开始呢。我们爷俩几个,要喝就痛快喝,女人骂几句,当耳边风吹过就好。”
说着又举起杯,喊着齐猛给陌然敬酒。
陌然听说齐小燕要来,屁股底下就有点坐不住。他心虚啊,齐小燕这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看到陌然就有一股腻歪的神态。特别在她娘家,她简直就把陌然当作陌天看,吆三喝四的,还喜滋滋的抿着嘴巴偷笑。
陌然与齐小燕的过去,齐烈并非不知情。他曾经语重心长地与女儿说过,陌然是一只展开了翅膀的鸟,她齐小燕最多就是地上剪去翅膀的白天鹅。齐小燕只能向往蓝天,断然跟不了陌然去天空翱翔。
齐小燕只扔给她爹一句话,这辈子不嫁进陌家,她就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