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洗好了?”乔安明突然发话。
杜箬一个激灵从花痴中醒过来,发现他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嗯,那个…洗好了,我去睡了,你…随意吧!”她有些支支吾吾,说完走进卧室,门被她炸得震天响,但很快她又从里面出来,没头没尾地扔给乔安明一件男士T恤。
“拿去,冲个澡,别冻晕在我家!”
遂后又是“砰”的一声,她又缩回卧室了。
乔安明将T恤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眼熟,再看一下商标,是他一贯穿的牌子。
这T恤是他以前的!
她怎么会留着?
杜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怎么会不怕?
她其实怕死了,不敢看他,不敢跟他有过多互动,怕不小心情绪露馅,可刚刚她被醉汉强行压在怀里,乔安明出现时候,她心里明明就在剧烈地抖。
盖世英雄,就算他伤她那么深,她在那一刻还是立即想到这“四个字”。
还有他搂着她上楼,怀里全是他的气息,那么熟悉。
这两年,醒着的时候她不允许自己想,但梦里千百次梦见,他还是那个宠她疼她的老乔…
杜箬趴在枕头上,想着想着便有泪渗出来。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
门外一直没动静。
他走了吗?
杜箬起身走出去,才发现乔安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头枕在扶手上,手臂环抱着圈在胸口,澡已经洗过了,身上换了那件短袖T恤。
T恤是以前乔安明穿过的,她记得当时这件T恤穿在他身上正合身,可现在看来,腰部有些松垮。
他这两年也瘦了。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有凉风夹着雨丝吹进来。
十月份的夜里也有些凉了,杜箬终究心软,回房间抱了一床薄毯子出来,可毯子刚碰到他胸口,乔安明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睡觉一向惊醒,更何况还是在陌生的环境,一睁开眼就看到杜箬那张白净的脸,眼里全是温柔,齐耳短发也有几缕发梢绕到她唇角…
午夜梦回一样,他就那样任由自己伸手去捋她唇角那支发梢…手一抖,他半路就改变主意了,直接用指端去摸她的唇…
像被火苗烫到一样,杜箬整个人跳起来,立刻背对乔安明,问:“你怎么还没走?”
乔安明苦笑着撑起上身,答非所问:“你不需要这么怕我!”
“我没有怕你,我只是不想你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那抱歉,我现在知道了你的住处,你的工作地点,以后会经常出现在你视线范围内了!”
“你跟踪我?”杜箬这才恍然大悟,转身逼向乔安明,“你特意在药店门口跟踪我,然后打算跟着我回家,这样就能知道我的地址,对不对?”
“还不算太笨,不过你反应慢了一点。”乔安明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想笑。
“我就说,你怎么正好出现在那间夜排档门口,原来你一直跟在我后面!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杜箬都觉得奇怪,当时虽然下雨,但街上没什么行人,有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得问你了,可能路上太黑,你一直猫着身子,你怕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留意身后有没有人!”这也是乔安明应该生气的地方,“你这么晚回家,为什么要步行!”
“因为没有公交车!”
“那你可以打车啊,你知道这么晚一个女人走夜路多危险吗?今晚若不是我跟着你,你打算怎么从那些醉汉手里脱身?”
“反正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况且我做夜班两年了,经常这样走夜路,今天第一次遇到流氓,肯定是你这个扫把星跟着我才会这样!”杜箬强词夺理,乔安明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
“经常?你经常加夜班?经常走夜路?以后不准!”
“凭什么,你以什么资格替我作决定?”
“反正以后不准这样,太危险,若你一定要夜班,那回去就打车!你若出了事,让了了怎么办?”
他也是逼急了才会这样吼杜箬,可吼完就后悔了。
其实他的本意不是这样,他只是关心她,不想她有任何危险,可一时急乱,话就没用最合适的方式说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杜箬冷绝的目光像刀刃一样刮过他的脸,轻轻笑,那双好看的眼睛抬起来直直戳向乔安明。
“打车?你知道我在药店一个月工资多少?还有,你跟我提了了?你有什么资格提了了?别跟我说你是他的父亲,你除了提供一个精子,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当他父亲的资格!”
一句就打中靶心。
乔安明一点儿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她这两年应该过得很苦。
经济上也好,生活上也罢,她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异地生活,压力和艰辛可想而知。
而他消失两年,现在突然道貌岸然地站出来,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
凭什么?
“乔安明,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前几天在药店偶遇,我以为只是偶遇,可你今天跟着我干什么?做人别太过分了,抬头五尺有神灵,你以为跟着我,知道我住在哪里就能找到了了?可惜让你失望了,了了不住这!”
她气晕了头,把心里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了出来。
乔安明见她身子都在抖,知道她是误会了。
“杜箬,你原来一直在担心这个?你以为我会来要了了?”
“不然呢?你这样神出鬼没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三更半夜,很好玩吗?”
“是啊,很好玩吗?我放着那么多事情不做,成天在房间窗口守着你药店的门,半夜尾随你回家,很好玩吗?”乔安明被她也吼乱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溜儿倒了出来。
杜箬眼睛放空,思维一时跟不上。
“守着药店的门…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天天看到你!我在你药店门口的酒店包了一间房,坐在窗口看着你上班!是,我承认这样做很无聊,但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有一点你说对了,杜箬,我心里害怕!你离开将近三年,三年时间不算长,但再次见到你,我心里全是恐惧!我怕一靠近你就逃,我怕你冷言讽语,我更怕自己像三年前那样像个傻子一样栽进去,而你却像没事人一样说声两不相干就消失!三年,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可你在哪?你打过一次吗?而我呢,我每天那么多电话,每次手机一响,我都以为会是你,可惜不是,这一个不是,下一个也不是…每次都不是!!!”
反正已经乱得无法收拾,他与杜箬之间,千万条伤痕,还有什么话不能讲!
都讲了吧,什么自尊,什么骨气!
他在她面前,早就没有骨气可言!
杜箬也不知道乔安明几时离开的。
等她从刚才那段冗长的表达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防盗门已经关上了,客厅里一片冷清。
他走了,扔下那段话和一件湿掉的线衣,撞门走了!
后半夜杜箬在床上基本没睡着。
雨淅淅沥沥下到第二天天亮才停。
杜箬白天不需要去药店,中午便去托儿所把了了接了出来。
了了这几天一直是住在小冉那边的,小家伙几天不见妈妈,亲得不行,搂着杜箬的脖子又叫又啃,嚷嚷:“妈妈你怎么天天不来接了了回家呢?”
杜箬心里一阵心酸,却试图解释:“妈妈这几天太忙了,所以了了暂时先住在小冉阿姨那里可以吗?”
“我不要,我要跟妈妈住!”
“小冉阿姨对你不好吗?又带你去吃披萨,还给你买了许多玩具!”
“小冉阿姨好,但是我就要妈妈!”小家伙奶声奶气,将脸直往杜箬怀里里钻,小手勾着她的脖子,仿佛稍一松妈妈就会消失一样。
杜箬当即眼圈就红了,拍着了了的背说:“好,今天晚上妈妈就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