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朱学真行了一个大礼,“先生一心为百姓,五娘钦佩不已。”
朱学真坐得稳稳当当的,这个礼,他受得住。
“先生,除了想让您在丹阳县推广您的种子之外,五娘还有一个想法——还请先生劳累一些,把农家的道统在丹阳县留下传承,发扬光大如何?”
姜元羲不舍得这些曾在历史上有过灿烂的瑰宝就此消失,特别是如朱学真这种仍然脚踏实地在田里劳作的农家中人,这样的道统消失了,是一大憾事。
“把农家的道统留下传承、发扬光大?”朱学真呢喃了一句,继而沉默下来。
时至今日,农家的道统还在,却已式微得厉害,连他在内,加起来都没有二十个人了。
把农家的道统发扬光大,一直是他们这些农家中人做梦都想实现的事。
朱学真嘴角带着一抹自嘲,轻轻摇头,“想要把农家的道统发扬光大?太难了。”
三百多年前的那场灾难,毁了不知多少道统,朱学真听了姜元羲的话心动,却也清楚这是白日做梦。
“先生怎会如此轻言放弃?这与我先前认识的先生仿佛成了两个人一样,先生几年如一日的研究改良稻谷,那时候能不能改良成功都未可知,您却一直没有放弃,怎么到了这等关乎道统传承之事,就觉得不行了呢?”
姜元羲满是不认同的看着他,语气之中忍不住带上了责怪。
朱学真没有生气,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以前还好说,现在圣上提倡的那个科举,可算是彻底断了农家的道统了,如今会识字读书的人,哪还肯学农家的学问?
都奔着九经、算经、兵法去了,这些年轻人啊,个个都想着入朝当官,怎么肯下地种田。难啊,是真难。”
朱学真不是不沮丧的,可他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看着寒门学子日夜捧着九经研读,至于世家子学农家?那是不可能的事。
姜元羲也知他说的概况是往后的常态,如果没有外力插手的话......
“先生,据说丹阳县民风淳朴,那里的孩子想必是没有太多杂念的,土地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那里的土地可以一年两熟,您未必不能在那里留下农家的道统,您不去试试,终归是个遗憾,兴许可以呢?”
为什么如今九经、刑法、算术如此受欢迎?不过是因为朝廷取士要考的就是这些学问罢了,若是有朝一日,朝廷重设少府这一衙门呢?
若是农稽官、农师、农正这些官职起步就是五品官呢?
若是这些农官能作出对于国于民有利的大举,即可获封爵位呢?
有权有势,还怕没人去学农家么?
姜元羲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胸中抱负甚大,暂时不能对朱学真阐明,她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到她想要的那个位置,把她的抱负一一实现。
数百年前大周朝的繁华盛世、百花盛开,一直是她为之努力的方向。
朱学真到底是被姜元羲的话弄得心动了,是啊,他日复一日的改良种子,失败了上千次都毫不气馁,怎的到了自身道统传承之事,就畏首畏尾?
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先师,朱学真心有惭愧,索性是心志坚定之人,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果决的道:“五娘子说的很是,不试试又怎知行不行得通?如此,那就拜托五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