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生重换了一件妮娜丽兹红裙, 色彩艳俗,她肤白浓眉,穿在身上反显明眸皓齿。挽着四姨太有说有笑从二楼下来, 看在庄太初眼里, 宛若一对姐妹花。
四目相对, 又生笑意更盛,待走近了,礼貌招呼,“四小姐, 别来无恙。”
庄太初紧咬下唇, 好似被人抢走东西那般恼羞, 话出口,不觉带了几分怒意思,“你过来做什么?大哥结个婚, 阿猫阿狗都想来巴结。”
又生丝毫不气, 仍旧笑眯眯道,“庄大哥亲邀我过来,我不来,岂不是不给面子?”
四姨太瞪一眼女儿, 略有尴尬, 拍拍又生手道, “她是这样,讲话行事衰冲动,又生, 你别记在心上。”
“四小姐天真可爱,身后插对翅膀不亚于天使,阿婶好福气。”又生讲恭维话。
旁人听来是夸赞,可听在庄太初耳中却极为刺耳,她忿忿盯着又生,眼眶发红。
又生怠懒理会她,只对四姨太道,“阿婶,我新戏将上映,首映那天邀你去看戏。”
四姨太兴趣多多,既爱逛街打牌,也爱看戏听越剧,又生诚心相邀,她没有不应, “有空我们喝下午茶。”
又生没过多逗留,她前脚刚走,庄太初便急急道,“妈咪,你怎么和她一起,她这人,心眼多多,我担心她骗你啊。”
四姨太却不以为意,“你当妈咪三岁小儿?倒是你,没半点礼貌,好在又生不像多言语的人,否则传出去要被人说我们没家教!”
四姨太心烦,摆摆手让她去一边,一时想起她年幼时,粉粉可爱,讲话似黄鹂鸟,一张嘴最讨喜,哄得她阿爷开心,捏她面珠夸醒目。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中邪一样,性情大变,越长越小家子气,惧怕上台面,私底下心眼又多。这样的囡囡,四姨太并不喜欢,可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除了好好教导,再无它法。
晚七点,人客陆续前往怡东酒店,庄大少属大房长孙,若无意外,将来必然成庄家话事人。结婚这天,本埠豪门家族无不给面,姚黄魏紫,衣香鬓影。
叶令康不避嫌,始终揽又生纤腰,逢人相问便介绍“我女友。”
既然是恋爱,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大概没人不喜欢。又生不吝笑,每每看向叶令康时,眼眸盛水,爱意朦胧。
四下无人时,他低头去啄她殷红小嘴,低声商量,“晚上去文华?”
“不要,阿婆讲在家等我,我不回去她不睡。”又生低低吐出一句,对叶令康来讲无疑晴天霹雳。
“她何时回城寨?”他打听。
“不知道,阿婆年纪大,寨里无牌诊所越开越多,生意不好做,她准备搬出来和我住。”又生提醒他,“日后少来,当心阿婆视你作眼中钉。”
叶令康哼一声,没讲话。
还未入席,庄大少找过来,低声道,“妹妹,带你去见阿爷。”
又生看向叶令康。
他睇她安心眼神,“去吧,有我在。”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和她讲过这句,又生眼眶微热,离开前道,“九叔生辰,阿婆明日要回城寨。”
庄大少不明所以,叶令康却干咳一声,撇开眼笑得恣意。
......
庄国栋年纪大,精神渐不济,应付不了多久便觉疲累,又生随大哥阿嫂进去时,老太爷正歪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见他们进来,庄国栋视线先落在又生身上,笑吟吟问,“阿威,你朋友?”
男女有别,庄大少早已想好措词,讲又生是他契妹,未免暧昧不堪,庄国栋千年老妖怪,遮遮掩掩,只会适得其反。
庄大少介绍道,“是我和阿笑的好友,又生。”
庄大少奶奶揽住又生肩,笑提醒,“上次阿爷生辰,又生有过来拜寿,那天人多,阿爷估计忘了。”
庄国栋拍拍脑袋,乐呵呵道,“年纪大,不中用,怪不得见到小友似曾相似。”
顿一顿,他补充,“尤其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眼。
又生展开笑颜,眼睛弯成月牙。
庄国栋喜欢她笑,不由跟着笑起来,招呼道,“小友,坐,不嫌我人老爱作古,我们聊聊天。”
又生求之不得。
庄大少拍拍老婆仔肩,示意她陪着,自己出去待客。
刚转进前厅,庄太初迎面过来。
“大哥。”她喊。
庄大少嗯一声,抑住厌恶,避开她不欲多讲。
庄太初却急跟上,“大哥,我见你和阿嫂带那位苏小姐见阿爷,她与我们无亲无故,突然进来,十有八.九想攀...”
“你认识她?”庄大少不应反问,“还是你很了解她?”
庄太初禁声。
“你妈咪没教你?少在人后说三道四,仅此一次,别让我再听见你在背后败坏我朋友名声。”他神色不变,声音却沉下来。
庄太初捏紧拳,低头掩住眸中愤恨。
她比苏又生在庄家待的时间还长,苏又生想回来就回来,把她当什么了,可以随意撵走的阿猫阿狗?
又生在休息室并未待太久,见庄国栋面露疲累之色便识趣出来。
叶令康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抽烟,见她和阿嫂出来,捻灭烟头朝她们过来。
庄大少奶奶打趣叶令康,“果然是拍拖,一刻离不开,哪像阿威,丢我在哪都能放下心。”
“阿嫂。”又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