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说,经历了一路黄泉路、望乡台、金鸡山、恶狗岭这样的地方之后,就来到了审判台,也就是现在要进去的府衙。里面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凡是进到那里面的人都没个好,阎王爷有一生的功过薄。别以为背地里干点什么坏事没人知道,三尺之上有神明,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案,死了之后要跟你算总账,比如说你活着时候踢狗一脚,死了到地狱就得挨狗咬一口,一还一报,清清楚楚。
说到这,他咬牙切齿:“我下地狱我认了,一辈子也是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其实我更想看那个罗锅,他杀这么多人,到地狱里到底能受多大的罪!”
这时我们快走到高山前了,离得近了才看见,两扇大门之间的缝隙往外吹着阴风,森森然的,我两条腿都在打哆嗦。
刘大千道:“兄弟,别怕,咱俩搭个伴,互相有个照应。”
他话音刚落,我的耳边忽然想起如铜钟般的声音:“王慈,你沉迷幻境太深,快回来!”
这是不知五的声音,我打了个冷颤,突然明白了什么,这里并不是阴间,而是阴兽喷出来的蜃景。我赶忙道:“我得回去了。”
刘大千一把抓住我,急着说:“兄弟,你若能回去,请找到我的妻儿,并告知我的下落。我儿子叫刘之良,他的腋下有一朵类似梅花的胎记,我老婆叫樊玲,我给她起个爱称,叫大米饭。你如果找到他们娘俩,告诉他们好好过日子,把我的遭遇告诉他们,最关键的是要他们每逢过年过节初一十五为我烧纸,切记切记!”
这个时候,从阴森森的大门里出来两个怪人,他们人高马大,每个都足有三米来高,一个顶着牛头,一个顶着马面,一个扛着狼牙棒,一个举着三股叉。
他们用手里兵器在随意拨弄周围的阴魂,气魄极其惊人。
刘大千苦笑:“牛头马面来了,他们是鬼差,你要走赶紧走,否则走不了。”
我虽然不认识什么牛头马面,可也知道形势极其紧迫,转身就走。远远的马面似乎察觉到了,猛地看过来,他从鼻子眼里喷出两股气,大吼一声:“什么东西!别走!”
他大踏步过来,每踏一步,大地都要震三震,那些挡路的阴魂,被一叉子打飞。
我头皮发麻,两股战战,几乎走不动路,眼见得马面越来越近,像座小山一般。
我想走也走不了,两腿发软。马面腾空飞起,三叉股对准我:“哪来的鬼东西?!”
生死瞬间,我情急之中,猛地激发出脑海里的孩子。
孩子已经有四五岁了,小手向马面伸去,随即用鼻子一吸,空中的马面瞬间化成无数黑丝。
周围大乱,马面已经没了,阴魂的犯人们发生了暴乱,一股脑往外跑。我控制不住脑海里的孩子,它吸完了马面,开始狂吸周围四散奔逃的阴魂。
阴魂化成漫天的黑丝,源源不断往我的脑海里冲击。孩子竟然以眼见的速度开始长大,先是六七岁,然后七八岁。
波及的阴魂越来越多,以我为中心竟然形成了黑雾漩涡,无数的黑丝在空中犹如一张张诡异的人脸,转瞬即逝,向我的脑海奔涌而来。
孩子还在继续长大。
我的双眼模糊,场景逐渐消散,突然我就醒了,看到自己还被缠在白丝里,四周山林寂静,偶尔能听到奔流的江水声,硕大的月亮在天边。
丝网上已没有阴兽的踪迹。而不知五正站在远远的网上,头上是一轮自若泰然的满月,老先生衣袂飘飘,端详着手心里一样东西,整个场景难以描述,宛若平凡的奇迹。
不知五看到我,踩着网线,轻飘飘走过来。他把缠绕着我的丝线全都扯开,把我放出来。
我可没有他那两下子,能在丝线上行动自如,我紧紧把住峭壁不敢动,磕磕巴巴问,阴兽呢?
不知五笑笑:“你小子可以啊,我在这抓了半个月的阴兽,都没有办法对付它,它竟然毁在你的手里。”
“啊?”我猛然一惊,心怦怦跳。
不知五说:“刚才你落入它制造的阴间蜃景之中,如果你进到那扇门里,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不但没进,还把蜃景整个都破坏了,把它吸收殆尽。现在阴兽已毁,只留下了这个。”
他把手伸出来,手心是一颗珠子,湛湛生光,似乎氤氲着什么景象,果真气象万千,恍若一个浓缩版的大千世界。
“这是……”我看得入迷。
“这叫阴间蜃珠,”不知五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以后布道传教都要用到它。它能制造出关于阴间的幻境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