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小紫檀南路本就是睦州府偏居西南的一角,小商居多,人群混杂,今日项景昭也不过是因为要与木青渊谈事,兼自己并不想多快回府,故而才走了这一条道,却没想半路竟遇到这样的事。
因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危急状况,项景昭浑身放松下来,复又靠回车壁,问:“外面怎么了?”
车夫忙掀帘回:“项大少爷,外面来了个市井流氓想要寻些好处,这种人小的见多了,项少爷无需多虑,小的很快就会将他赶走!”
项景昭正透过掀起的车帘打量外面站着的人,只见那人二十岁上下,阔鼻头,三角眼,衣着脏乱,生的膀大腰圆,眼神却鬼鬼祟祟,此时虽做出一副气不过的神色,一双眼睛却也正乜斜着打量着车子里头。
项景昭冷笑一声:咱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他倒也不惊慌,抬着下巴问那人:“你刚刚说,是我们的车子,将你十年的佳酿撞碎了?”
那人许是见车里不过两个小孩,说话的这个更是奶气都还未脱,更得意了,也昂着脑袋:“你可都瞧见了,这地上淌的不就是嘛!”
项景昭的眼睛扫过地上的碎片,扯了扯嘴角,不理木青渊的阻拦,抓着车栏下了马车,走到碎片旁站定,再次确认:“这就是你摔碎的十年佳酿?”
男子神色颇不耐烦,叫道:“你这小子难不成是瞎了不成,要我说多少次?这是我父亲十年前埋在树下的,那要是卖出去,得值起码五两银子呢!”
“五两银子!”项景昭假装十分震惊地点点头,“那可真是坛好酒啊!”
又回头去看木青渊:“青渊,你说咱们往日喝的秋露白,怕也不过五两银子?”
木青渊因看他年岁小都跳下车来,怕他吃亏,也跟了下来,此时见项景昭问他,他虽每日读书不知柴米油盐贵,此时也忙跟着附和——总不能落了自家人面子。
那人听了这话,以为项景昭要赖账,忙梗着脖子喊:“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坛子酒我可都是同前面万和酒楼的人说好了的,就是五两银子一坛,我不管什么秋露白春露黑,反正我这坛子酒,就是五两!”
项景昭笑着摆摆手,嘲讽着说:“兄弟你莫慌,我并不是说你这坛酒不值,只是感叹民间有如此好酒我却不知,有些遗憾罢了。”
因叫过墨情说:“你便去前面的万和酒楼买一坛子酒。”又小声嘱咐,“米酒即可,无需太烈。”
墨情虽诧异自家主子何时变得如此小家子气,却也领命去了,需知那米酒还没寻常果酒贵,即便一整坛,也不够一两银子。
那汉子见他遣了人去买酒,还当他要以酒抵酒,便急了,忙叫:“我原本就是要拿去卖的,你只管拿银子给我,若是再还我一坛酒,还要累我再搬过去。”
项景昭淡淡扫他一眼,并不搭腔,撑着车辕,脚底下打着拍子,也不理会周围人的注视,那汉子想着若真买酒来抵,自己也不算亏,便住了嘴。
项景昭虽厚得下这脸皮,木青渊却撑不住,凑过来小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叫一个市井痞子给绊住了?”
项景昭眯着眼睛看了找茬的男人一眼,哼声道:“我今日心情正不好呢,偏他要撞过来,若是往常我还能放他一马,今日却必得扒了他的皮才能供我泄愤!”说到最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