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聆思落水的事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隐瞒都瞒不住,而郭聆思毁容,郭柏衍和冯蕲州将李萱芸等三人送交奉天府的事情,更是惊呆了众人。
谁也没想到两家会这般不留情面,本是后宅之事却生生闹上了衙门,原本该是热闹的生辰宴气氛诡异下来,勉强等到宴后,所有人就都各怀心思匆匆离开。
等到郭聆思被送回府中醒过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郭柏衍前去处理范李三家的事情,而郭夫人早已经止了哭声,只是眼睛依旧红肿,本来红润富贵的脸上带着苍白之色。
“母亲,对不起。”
郭聆思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对着郭夫人说道。
今日之后,父亲和祖父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尽皆白费,她自己毁了名声,还连累郭家受辱,哪怕她与温禄弦清清白白,别人说起郭家女时,也会指指点点,而她就是让整个亲族蒙羞之人。
郭夫人本已经止住的情绪瞬间崩塌,看着女儿脸上那长长一道口子,眼泪滚落下来:“是娘不好,是娘不该顾忌柳家关系,放任你与温家的事情,是娘不好,娘该早早狠心让你断了这份孽缘,我不该心软的…”
“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郭聆思看着郭夫人大哭的样子,想要笑着安抚一下她,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她疼的嘴唇泛青,强行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声音虚弱道:“母亲别哭,这事是我自己的错,若不是我心有不甘,也不至于此。”
郭夫人闻言顿时赤红着眼睛:“与你何干,你又有什么错,温家,都怪温家…”
若不是温禄弦拿郭聆思当挡箭牌,退了林家的婚事,若不是他不顾流言蜚语,将郭聆思陷入这般境地,温家又不作为,她怎会遭来这些灾厄,又怎会被人害至如此?!
郭夫人恨李萱芸三人,可是却更恨温禄弦,恨温家。
她此时恨不得扒了温禄弦的皮,和他不死不休!
郭聆思见着郭夫人满脸阴云的模样,伸手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母亲,此事算了吧。”
“你还想护着他?!”郭夫人瞪眼。
郭聆思:“没有。”
“那你让我算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毁了你,毁了你的脸,毁了你的名声,还毁了你……伤了郭家……”郭夫人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想起女儿将来会子嗣艰难,她就如同暴怒的母狮一样,怒红着眼道:“此事我和你父亲绝不会善罢甘休,你祖父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郭聆思抬头:“不放过又能如何,是杀了他们,还是让他们也毁了脸毁了一切?”
郭夫人一震,看着郭聆思。
郭聆思冷静道:“李萱芸是李松年的女儿,范悦是范卓的亲妹妹,就连王玉若,她身后也站着鸿胪寺卿和林家,今日的事情,虽说错在她们,可是我毕竟没有伤及性命,如果当真追究下来,父亲和祖父与他们撕破脸,至多也只是让她们声誉受损,让她们亲族丢了脸面,可是我与温禄弦的事情照旧会被人翻出来,郭家也会因我蒙羞。”
郭夫人张嘴就想说话,郭聆思就已经开口:“我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父亲和祖父绝不是怕事之人,郭家也绝不会退缩,可是母亲可曾想过,只是为了让他们丢脸,父亲他们需要付出什么?”
“和当朝廷尉结仇,与太傅府生怨,还搭上一个鸿胪寺卿…郭家枝繁叶茂,分支众多,父亲即将核考,大哥、二哥也才刚入仕,几位堂弟也快到科考之龄,若此时与人结仇,难免仕途遭阻,而他们也定会反击。”
“范家、李家都不是普通人家,哪怕是为了家族颜面,他们也定会出手保住李萱芸她们,与其到时候与他们磕的头破血流,也奈何不了李萱芸三人,倒不如我们主动放过她们,用此事换范、李三家一个人情。”
郭夫人听着郭聆思的话,开口就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何尝不知道,就算今日将李萱芸三人送去了奉天府,她们三人最终也不会如何,如果郭聆思丧命,她们自然无从抵赖,可她只是毁了脸,有三家在后周旋,李萱芸她们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
“那你要怎么办?”
郭聆思微垂着眼帘:“我如今毁了脸,又落水毁了名节,等到这次事了,母亲便将我送去呈州吧。”
郭夫人闻言脸色煞白,急声道:“你胡说什么,你的脸还能医好,至于名节,那人救了你,你与他有了肌肤至亲,母亲便去求他娶了你,他若不愿,我便求了你祖父去说…”
“可他若已经娶了亲呢,难道母亲要我给人当妾?”
郭聆思抬头看着脸色灰败的郭夫人,低声道:“就算他没有娶亲,我也是不愿的。母亲,郭家不是仗势欺人之人,那人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以后子嗣艰难,我不想做恩将仇报之人。”
“你……”
郭夫人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郭聆思,郭聆思幽幽道:“我之前醒着。”
邵府之中,廖楚修侧身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有些走神的男人,邵缙早已经换掉了之前入水后打湿的衣裳,长发未干随意披散在身后,沉着脸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廖楚修弹了弹手指:“你今儿个怎么多管闲事起来了?”
邵缙面无表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廖楚修轻讽:“你当我瞎?”
邵缙抿抿嘴角没说话,想起之前在水中时,看着那女子脸上的血融化在水中,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知的样子,眼底微寒,皱眉看着廖楚修道:“之前送去奉天府的那三个,都是谁家的?”
廖楚修:“李松年,范卓,王怀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