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一角的木板房内,李丹和傅玉秋脑袋凑在窗口,正好奇的往外看着;她们自小深受父辈教育,所谓“好男不当兵”,况且川省军阀名声太恶,平日里对大兵们厌恶之中夹杂着恐惧,一向是敬而远之……恐怕做梦都没想过,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朝一日会在军营里过大年,看着门外热火朝天的氛围,她们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芒。
“小妹,你说这里的兵队全是你们赵襄理招来的?”李大小姐好奇的问道;田小妹站在她俩身后,身上裹着又长又大的呢质军用大衣,小脑袋缩在领子里面,看起来活像一个布娃娃,她也兴致盎然的瞧着热闹。
“是啊,俺们赵襄理可能干了!”田小妹用力吸吸鼻子,“不过,就是有点奇怪!”
“怎么?”这下连傅小姐也抑制不住好奇心了,在她们两位大小姐的眼里,认识赵东这么久了,他的形象也是在不断变幻着,开始是**熏心的败家少爷,以后变成一个好勇斗狠的乡间无赖,再后来则是闯荡重庆码头的高明骗子,而现在……现在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这位赵少爷到底是何等样人?!
“嗯,俺们洋行的李经理说过,赵先生这个人嘛,做事神出鬼没的,不像……”田小妹沉思片刻说道,“嗯,不像平常的川省人!”
“不像川省人?”李、傅两女对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满脸的疑惑:那他像什么人?
“三位小姐,赵营长有请,”就在三个姑娘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时,一个传令兵跑来敲门,“……包饺子过大年啦!”
除夕宴会就在营内大食堂。几十根粗大柱子搭起来的宽敞大厅,顶上和四周全用厚帆布围上,可谓是四面透风,简朴至极。可现在几百号人在里面,十几口大锅架在中间,炉火烧得旺旺的,红彤彤的火苗舔着锅底,热浪袭人,周围人们的脸颊在火光映衬下红扑扑的。
食堂两头高挂着大红色的“恭贺新春”四字条幅,顿时平添一股过大年的喜庆氛围。
除夕夜的水饺全部要自己动手,成袋的白面,成扇的猪肉,成筐的白菜堆在地上,能吃多少只管去拿……
新兵们都是出身贫苦,一年四季何曾吃过几次像样的饭菜?往日过年时能吃上几口细粮就不错了;自从来到新兵营后,顿顿大米饭、白馒头管够,每天还有二两肉,短短时间内就产生了一定归属感;再加上和颜悦色的最高长官——赵营长的嘘寒问暖,无时无刻不在的文化教育,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潜移默化之中,这些新兵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窝了!
“士兵们,”赵东跳上一张桌子,振臂高呼,“今个每人半斤酒,喝不下的都是龟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士兵们哄堂大笑。
“喝酒吃饺子喽……好啊……”新兵们兴奋的满脸通红,高声叫好,就连参加宴会的新老职员、工人们,甚至三个姑娘都被这种喜庆的气氛所感染,暂时忘却了烦恼、思乡、恐惧,也暂时忘却了营外还是军阀乱世,人民食不果腹,饥寒交迫……而他们的亲人们,此时正被数以千计的凶残土匪威胁和劫掠……
几百号人一起动手包饺子,那个场面凡是见过的绝对映像深刻,宏大、热闹、喧哗、喜庆,当然还有赵东所追求的团队精神;天刚黑下去,饺子就出锅了,他把全营分为三个部分,两个战斗连各一摊,他带着营部和营部连,三伙人分开坐,每人面前摆上一饭盒水饺,四十多度的白沙大曲全用大号酒杯,每个男人面前放一杯,然后……
然后所有军人,有一个算一个,唱歌拼酒!
顿时,食堂帆布顶棚几乎要被几百号精壮男人的大嗓门震垮,嘹亮的歌声响彻在荒凉的渡口……
唱歌比赛的规则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赵东亲自定下的,按照他后世带来的习惯,总共三支队伍,以队为单位,输的全体都要喝酒,甭管杯里多少酒,一口喝干,不许打顿;输赢的规矩简单的很,唱的好坏无所谓,哪支队唱的声音大、唱的整齐就算赢,旁观的那些非军人举手表决,公平合理,任谁也挑不出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