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老先生的宅子位于城中西大街,这里是重庆总商会的地盘,各类商号云集于此,堪称此时重庆的商业中心,黄金地段;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六点半,他准时到了;把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交给门口迎客的仆人,他径直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二次来,因而显得熟门熟路。
说起来,麦家还是他来到这个时空认识的第一个传统大家族,也是他刻意希望结交的商业伙伴;上次登门拜访的时候,他仅仅见了麦老先生一面,相谈片刻,也只是混了个脸熟,好在他知道交朋友切忌交浅言深,凡事得一步一步来。第一次上门不方便深谈,第二次总可以吧?他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王八之气’,不可能虎躯振一振,大把的小弟来投,老奸巨猾的商场老油田立马翘起大拇指——这完全不现实!
麦家的宅子有前后三进,前厅迎客,后进作为内宅,宴会则是在中间举行;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麦老先生为何在今日邀请众多客人至此赴宴?他现在正想方设法和重庆总商会的要角搭上关系,有一点机会都要抓住,因此昨日麦老先生派人送来请柬,他也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
“哦,赵协理来得可早啊!快坐下喝茶。”一进前厅,麦之白已经坐在那里,和几位年龄相当的客人谈笑风生;见他进来,起身把他迎入。
“麦兄好!小弟有礼了。”赵东和麦家的关系还没到很熟络的程度,谈话之间,他刻意把关系拉得近点。相互之间简单介绍后,他也坐下参与到谈话当中;他和这几人是初次见面,他们也不做棉货生意,但是作为场面上打滚的人,会谈话是必须的;几分钟一过,相互之间也就言谈甚欢了。
赵东来此不过数月,根基太浅;因此谈话中少说、多听,希望自己对这个时代能多点了解,至少也是能多认识一些人。
随着时间推移,客人们纷纷来到。麦之白一一迎接,问候,年长的、够身份的人去后面由麦老先生接待,年轻点的纷纷在前厅坐下,一时之间大厅里话语如潮;有相互认识的打着招呼,不认识的由麦公子引荐;难为他一个人应付这许多客人,居然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确实是个人才。
麦家在此地可谓几代经营,树大根深,人脉通达。进来这许多人,麦公子竟然大都认识,有些人还是上辈子的关系,相互之间以‘世兄’相称。
听谈话中的意思,麦公子刚开办了一家银行,诸多因由之下颇多事务并非很顺遂,麦老先生对儿子此举不太认同,朋友之间说及此事后不免有些牢骚。
席间有一位长衫青年,姓许名旭川的客人就劝慰道:“麦老弟,老哥我今天就多一句嘴——银行、洋行都是洋人带来的玩意;要说好,也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嘛,要说靠得住,我看则未必。再说了,重庆府钱庄之多,甲于西南;银行之于钱庄,新奇或许有之,用途未必过之,实在是‘鸡肋’啊!”说着,一脸的惋惜状。
麦之白闻言苦笑:“呵呵,许兄,家父亦如此说法,你们可谓不谋而合啊!”说着还摇摇头,续道:“不是小弟不明白此关节,只是银行业发轫于欧罗巴,历经数百年才演变至今,其经营理念及其蕴含智慧,着实不可小窥;欧洲列强殖民于全球,侵吞我中华,剥夺我利权,其各国所属之大银行无不是先锋、干将;我川省民众超四千万,数量之巨,和欧洲一中等强国相当,银行业实在大有可为啊。”
说了几句,又是微微摇头叹道:“只是小弟才疏学浅,当初也是满腔热情,如今却是疲于奔命,可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