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军看着台阶上挥舞着打火机,不停嘶吼着什么的女人,有点焦急。一大早就接到朋友电话,说第一纺织厂的人要闹事,市长黄鞍马上离开市区,特意把自己留了下来,本来看到警察来了以为没戏了,没想到3个月前自己偶尔心血来潮,布下的的棋子居然在这时候跳了出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只要这把火烧起来,以青萍市医院的急救水平,妥妥的没戏,站在台阶下的赵鑫怎么也逃不过这关。
黄兴军正兴奋的等着火光的出现,却没发现身后一条小小的毒蛇,正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张牙舞爪,想一口咬下来。
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冯一鸣抽着烟,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偶尔还听见几句阴阳怪气,把矛头直指赵鑫书记的话,市纺织厂的工人都是本地招工,一个外来干部要砸大家饭碗,手段又这么直接残酷,闹出这样的事也挺正常,今天所有的变数就在台阶上那个女人身上。
冯一鸣眯着眼远远打量着,中年女子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把打火机举起来做个手势,旁边一圈人都吓得往外窜,冯一鸣心里隐隐的叹息,从前世今生得到的信息来看,她并不知道自己买来的汽油本是假的,双职工下岗,丈夫生病在家里都吃不起药,生活已经跌到了谷底,从古至今,在谷底的人们总不缺搏一把的勇气和胆子。
赵鑫满头大汗的在台阶下喊话,一边的纺织厂领导就差没跪在地上求这姑奶奶了,都在厂区里,工人们想聚众闹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但这是今年第二次下岗,两次加起来下岗的工人接近百分之七十,工人们心里有气就得找地方撒出来,自己这伙人都不知道以后去哪里,哪能管得住这帮工人。撒气这也正常,但是谁知道这位姑奶奶是从哪不声不响的蹦跶出来的,干净利索的浇了汽油玩这手。
赵鑫回头低声问:“那家伙回来了没?”
秘书摇摇头:“刚打电话去通溪县委,说黄市长的车刚刚出发。”
赵鑫气道:“王八羔子的,这么一大帮人,消息怎么可能不泄露,姓黄的等着看老子笑话呢。”
秘书试探的问:“这事儿要闹大,就不好收场了,要不先答应下来。不然……”
赵鑫摇摇头:“昨天公布下岗,今天就泼汽油要复工,要真答应了,多少人看我的笑话,我自己也没脸待下去了。再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他老公偷鸡摸狗摔断腿,还要公费报销。老子就不信了,身边还有孩子,她也下得去手?”
赵鑫狠狠盯了眼在边上不知所措的厂长,扭头叫:“老牛,老丁,过来。”
牛海涛是市消防局的局长,丁向中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两人满脸苦色的凑过来。
赵鑫瞪圆了眼,低声说:“让你们拿出个方案来,都半小时了,磨磨蹭蹭,老母鸡下蛋啊!”
牛海涛微垂眼帘:“台阶过长,她不允许别人上台阶,消防员很难第一时间上前营救。”
丁向中是个直脾气,“赵书记,警觉性很高,刚才已经派人试探过,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无法保证成功营救。”
赵鑫咬着牙心想难道真要自己抽自己的脸,这巴掌抽下去,不说别人了,市政府大楼里的那位肯定第一时间要求放缓改制计划,自己还能有什么立场坚持,再说了,青萍市是工业老城,这样规模的国有企业可不止一两家。
要么答应,自己抽自己嘴巴,要么不答应,让女人烧死自己外加一个孩子,无论走哪条路,自己在青萍都算是干到头了,想到这,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仕途终点的赵鑫倒轻松下来,还是让后来者管这些狗皮倒灶的破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