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吶喊,他马上跳了起来。
“快站稳了!”博尔赫斯突然抓紧菲林,“先等待指令,别在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之前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王后的侍卫哨儿走到人们的营火边,站在狐狸手套面前报告。
“有军队兵分两路在南塔下的沙滩发动攻击,试着突破重围,而且有些人通过了……”
一枝箭射穿了她,而人们再也听不到她接下来想告诉人们的话。外岛人突然对人们发动攻势,人数比菲林想象的还多,而且全都朝王后的帐篷聚集而来。
“去救王后!”菲林大喊着,也因自己的叫声传到队伍最后方而略感欣喜。
三名侍卫从帐篷里冲出来在脆弱的护墙边迎击,博尔赫斯和菲林则站在帐篷前面防守。
菲林伸手举起剑,也从眼角瞄到博尔赫斯的轮廓映着红色的火光。此时,王后忽然出现在帐篷门口。
“别守着我!”她斥责人们。“到有打斗的地方去。”
“战场就在这里,吾后。”博尔赫斯一边嘀咕一边猛然上前堵住一位太过接近的敌人,并且砍掉对方的一只胳臂。
菲林清楚记得那些话语,也记得博尔赫斯跨了那一大步。
这是我对当晚仅存的记忆,之后就是一阵阵刀光剑影及不断的吼叫和流血冲突。在菲林周围的士兵和劫匪相互搏命厮杀,一波波的情绪冲击菲林的内心。
在这之前,有人在帐篷外纵火,高耸的火焰照亮了战斗场面,看来活像舞台剧的场景。
菲林还记得看到芙萝娅用绳子绑好身上的长袍,红果果着小腿在冰冻的地面上赤足迎战,双手握住她那把长得离谱的群山宝剑,优雅地跳着致命的战斗之舞,这情景在其他任何时刻可都能分散菲林的注意力。
外岛人持续出现。菲林确定自己在某个时刻听到赫尔墨斯叫喊下令,但听不懂他说些什么。
夜眼也不时出现,总是在火光的边缘搏斗,只见原本伏在地上一团有牙齿的毛球忽然一跃而起,冲出来咬断劫匪的后脚跟,然后把重量压在劫匪身上让原本冲锋陷阵的劫匪绊倒。
博尔赫斯和狐狸手套在菲林方情况危急时背靠着背抗敌,而菲林原本以为自己身处保卫王后的一圈队伍之中,至少菲林认为是如此,后来才明白她其实已经在菲林身边迎战了。
菲林在某个时刻丢下手中的剑抓起一位战死劫匪的斧头,隔天才从冰冷的地面上拾回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剑。菲林在打斗当时毫不犹豫地抛开赫尔墨斯的赠礼,选择更加残酷有效的武器,只因在作战时只能考虑到当下。
当战况终于出现转机时,他不假思索地追杀分散逃跑的敌人,在夜空下穿梭于洁宜湾村里烧毁的废墟中。
夜眼和菲林的确在这里合作无间地狩猎。菲林和菲林的最后一名敌人短兵相接,用斧头相互厮杀,而夜眼一边吼叫,一边猛地闪过一位较为矮小劫匪的剑,在菲林杀掉敌人之前的几秒钟就解决掉它的敌人。
最后这场屠杀对我来说是个狂野残忍的喜悦。菲林不知道夜眼在哪停止屠杀,而菲林在哪接着厮杀,只记得人们战胜了,也都还活着。
之后,人们一同找水,然后用公用井的水桶打了好几桶水喝,他也顺便把双手和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接着人们靠在用砖砌成的井边,看着太阳从雾气弥漫的平地升起。
夜眼温暖地靠在菲林身上,而人们当时什么也没想。
菲林想他在那时打了一会儿瞌睡,然后在它迅速离开菲林时惊醒。菲林抬起头看看是什么吓着了它,却只发现一位惊恐的洁宜湾女孩正瞪着菲林。
她的发际闪耀着晨光,手上提着一个水桶。菲林于是站起来对她笑了笑,并举起斧头打招呼,她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躲开,遁入一片废墟中。
菲林伸展四肢,然后在逐渐散去的雾气中走回王后的帐篷,走着走着就想起昨夜和夜眼狩猎的情景。
这些记忆太鲜活了,充满血腥与黑暗,他也就把它们深深推进心底。难道这就是博尔赫斯警讯中的含意?
即便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也很难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后的帐篷早已被烧毁了,焦黑残骸边的泥土都给践踏成一团烂泥,这就是战况最激烈的地方,也是阵亡劫匪人数最多之处。
有些尸体被拖到一旁堆起来,其他的则躺在原处。
菲林避开眼神不看他们,因恐惧愤怒而杀敌是一回事,但是在灰蒙蒙的凄冷晨光中回想自己的杀戮成果又是另一回事。
外岛人尝试突破人们的包围,是可以理解的。他们也或许有机会节节逼近自己的船只,然后收回一两艘船。
然而,他们针对王后的帐篷进行攻击就令人匪夷所思了,为什么不在完成地面上的任务之后趁势寻求生机回到海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