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微愕然,说道:“民女惶恐。”
“惶恐?”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昌帝的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道:“朕欲封你为公主,可算是不祥?”
阮清微拧眉,喝了口酒压压惊,苦笑道:“皇上何必……”
“何必?”
“何必为难太子殿下。”
慕昌帝道:“朕会指婚一位太子侧妃嫁进太子府。”
阮清微双睫一眨,道:“皇上恨谁,就把谁的女儿嫁进太子府。”
“你不准?”
“民女没有资格不准,也不会不准。”阮清微轻缓的道:“民女虽是爱慕他,却不企图占有他,也不奢求他的许诺一生一世。民女着迷于他爱慕民女时的样子,和他的美色、灵魂、*。民女对他已经坦言,民女喜欢纵游天下,不喜欢被束被困,民女高兴了就多与他相互陪伴,不高兴了就离去,没有那么多的固执和倔强。”
慕昌帝愣了愣,她神色恬静,有着风一样的气息,飘忽不定,软绵的无形,软绵的极致,软绵到无坚不摧,且难以被摧。
阮清微漫不经心的道:“皇上的任何打算,封民女为皇妃、皇后、瑞王侧妃、公主,民女都无所谓。宫廷事多,民女已应接不暇,若不能体面的享受与他的心心相印、耳鬓厮磨,正好能助民女下定决心归于江湖。”
慕昌帝问道:“慕径偲会让你走出他身边的方寸地?”
阮清微想了想,微笑道:“不会。”
饮了口酒,她接着说道:“他是稳重高雅之人,总是知道如何妥善处理自己的事。然而,他为了民女已经有所改变,如果民女不告而别下落不明,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心性大变?”
又饮了口酒,她定睛的望向君临天下的慕昌帝,语声不轻不重的问:“皇上何必为难太子殿下?”
慕昌帝沉声道:“朕见不得他轻易的得到幸福。”
阮清微惊问:“为何?”
“朕心里阴暗。”
阮清微拧眉。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朕就厌他。”
阮清微非常不理解。
“他越优秀,朕越厌他。”
阮清微轻道:“无论您跟何皇后有多少爱恨情仇,他毕竟是您的儿子,对您尊敬有加……”
“尊敬有加?那不过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慕昌帝寒声打断她的话,“他心里极其厌朕,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原形毕露。”
阮清微思量着慕径偲对皇上的态度,似乎是有些不满,但并无歹意。作为局外人,她无法过多的评论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却不禁震惊他们的‘厌’。
正殿里寂静了片刻,阮清微问道:“皇上找民女单独说话的初衷是?”
“朕欣赏你,想封你为公主,你有了美貌、智慧,再有了权力,你可随心所欲的逍遥自在。”
“要唤太子为皇兄?”
“也可封你为长公主,让太子唤你为姑母。”
阮清微挑眉,道:“是一个很彻底的折磨太子殿下的法子。”
慕昌帝已经能联想到慕径偲痛不欲生的样子。
阮清微坚决的道:“但凡是想利用民女去裹挟他、折磨他、摧残他,民女绝不给任何机会。”
慕昌帝眸色深沉,道:“你是在跟朕宣战?”
“不敢。”阮清微认真的道:“皇上对民女坦诚对待的畅所欲言,以示礼貌以示尊重,民女也同样坦诚对待的畅所欲言。”
慕昌帝沉声道:“你所说之言皆深思熟虑的发自肺腑?”
“是。”阮清微语声平静,却是用尽满心的力量:“在民女离他而去之前,誓死跟他相互保护,喜他所喜之人,厌他所厌之人,与他齐心协力。”
这是一个女子最温柔最强硬的心声,要么同生共死,要么各安天涯,无悔。
顿时,气氛瞬间冷沉,充斥着肃杀的凝重。
阮清微慢吞吞的饮着酒,感受着深不见底的紧-窒,身形幻化成了风似的,那样的轻飘飘的,悬在万丈山巅之上的空中。她必须要亮出底线,不能一味的任他试探。皇妃、皇后、瑞王侧妃、公主,她不屑一顿,也绝不要。
过了半晌,慕昌帝正色道:“朕答应你,不会再利用你去影响他。”
阮清微一怔,深深的伏地叩首,恭敬的道:“民女拜谢皇上。”
慕昌帝挥手道:“退下吧。”
阮清微走出正殿,微笑着走向等待她的慕径偲,与他缓缓的十指相扣。他的大手冰冷,她的手心全是汗。她轻道:“我们可以回太子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