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蛇,真是条好蛇,要是还有时间与它相处,定然每日给它抓山老鼠吃,好好哄着不再吵架。
花落春缓缓了开了口:“既然他承认是个魂修,杀了也就算了,用不着将此事算到上清宫的头上。”
其余的人本就对计青岩的印象极好,见关灵道说他不知情,脸色俱都缓和了些:“计宫主不慎之下收他为徒,想必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有的,让开不管此事便罢。”
计青岩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关灵道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忽而欠打似的笑起来:“师父知道我这辈子最不甘心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
“最不甘心的事,也是最遗憾的事,是昨夜没有把师父睡了。”
计青岩低头看着关灵道,心头痛楚似是扭成一团,又想去抓他的手。关灵道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想拜托师父一件事,照顾好我那昏迷不醒的恩人,千万别让他死。”
语毕,他忽然间后退几步,五指弯曲收拢,狠狠朝着自己的心口插过去。计青岩的脸色惨白,刚要出手,忽见一枚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关灵道的手腕上,关灵道痛哼一声,锁链铿锵,手如同断了似的耷拉下来。
那石子无声无息,谁也没有察觉,出手的定然是修为高深之人,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莫测高深的颜無道人。
颜無道人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言说的不郁,仿佛不甚合心意。终于,他笑了笑:“倒也用不着死,这魂修虽然冥顽不灵,却是个能听魂之人。听魂之人难得,暂时不必杀他,还是带回紫檀宫为是。”
关灵道垂着头半跪在地上,像是已经对什么都心灰意冷,紫衣壇主牵着他的锁链把他拉起来。
计青岩抬步想要跟上去,手腕却是忽得一紧,暗暗被人抓住。回头看时,身边竟是站了面无表情的花落春,冷冷淡淡地说:“你追上去便是送死,不但你要死,上清宫也要随着你陪葬。”
关灵道狠狠看着颜無道人一眼,眸底的仇恨不加掩饰,忽然间又抬眼望了望计青岩,抓着锁链微微笑起来:“师父不必担心我,我对他们有用,他们不会杀我。”
计青岩不再言语,一声不吭地望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不杀他,却又不晓得会对他做些什么?
颜無道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计青岩,这时候像是对关灵道不甚在意,反倒对他的兴趣浓了些:“计宫主可还有什么话说?”
计青岩缓缓转身望着他,目光垂下来,心思难辨,语气却仿佛已经对刚才的事全然释怀:“上清宫以杀魂修为己任,不晓得关灵道魂修一事。我也是刚刚才知情,一时难以接受,误伤了人,还请各位前辈不与我计较。”
在场的人本就对他的印象极好,自然是谁也不想难为他,就连刚才被他打伤的男子也笑起来:“不妨事,不过就是就是小伤,计宫主看似冷若冰霜,想不到也是性情中人。”
花落春把他的手放开了。
颜無道人似笑非笑地说:“徒弟忽然间成了魂修,自然是难以接受,一时间受不了也在所难免。既然如今没了误会,皆大欢喜,一切照旧就是。”
这事就如一段小小插曲,随风而逝,过去了便也无人在意。计青岩望着天边,只见那杏色的衣衫变成了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随着前面牵着他的紫衣,一步一步,消失在忘年山的树林里。
计青岩回到木台上坐下来,抬眸望着颜無道人:“他在我身边接近一年,我竟然没有察觉,是我的疏忽。不知宫主是如何发觉的?”
颜無道人轻轻捋着长须笑了笑:“贫道研习魂修已久,对魂修身上的戾气有些感觉,此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难以说清。我路过百花城时遇上了他,觉得有些不对,拉他过来试探其体内戾气,果不其然已经是杀了上百人。”
其余众人连声附和:“紫檀宫主心细如发,目光如电,真乃我等不可及。”
计青岩垂下头,又问道:“不知紫檀宫主留下他,是要让他做什么?”
颜無道人不声不响地望着他,忽然心情变好,眼睛里也有了些笑意:“研习魂修之用,计宫主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如何伤害他。”
计青岩没有出声,五指收拢,掌中的白色棋子碎成千片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