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都冷了起来,脚趾头在地上的污水里没了知觉。
几个人来到牢门前,最前面的男人身紫色衣服,一声不吭地开了门。关灵道立刻躲向墙角,男人把一个黑色坛子和一个红色的小炉放在地上,看也没有看他,把门重新关上。他以没什么人味的声音说:“开始吧。”
隔壁的门也随之开了,似乎也放置了同样的东西,男人吩咐:“开始吧。”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像是死了的人发出断续的声音。
开始吧,开始什么?
男孩却似乎很熟悉自己该做的事,在黑色坛子面前蹲下来。坛子里满满地装着死人的魂魄,没有消散,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声音,冤屈难耐,心有满满都是不甘。这些都是枉死的人,依照魂魄的低语和紫衣人身上浓稠的血腥味,这些人刚死不久,都是被他们杀死。
杀死他们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取他们的魂魄,让关灵道和他哥哥吸食修炼?又是为了什么!
别,那都是死人的魂魄,吸食之后身上会有戾气!
关灵道自然阻止不了,魂气忽然间倾泻入体,汹涌而入,引得他头晕眼花,眼前发黑。恍惚中听到那隔壁的男子说:“他年纪还小,炼魂的事今天由我来吧。”
紫衣男子简短地说:“五岁吸魂,七岁炼魂,此乃吩咐,不可违逆。”
炼魂,什么炼魂!
眼前一片黑暗。
忽然间,他直挺挺地在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浑身都是冷汗。窗外已近黄昏,隐约可听见小鸟的啾啾声,关灵道回不过神来似的,窗边立着的男子身上洒上一层金桔色的光,一身水墨山水也像是浸在夕阳里。
“你醒了,刚才你看着画直想睡觉。”花彩行的笑容如春风,“昨夜的醉酒还没醒过来?”
不,不是,那黑色的坛子。上清宫里那送过来的黑色坛子,黑色坛子上刻着的字,那坛子里的魂魄不是让他修炼的,也不是威胁他的,那是他的哥哥!
“你的画,究竟是怎么回事?”关灵道呆呆抬头,此刻还不清醒。
花彩行微笑着在桌前坐下来:“画叫做入梦,其实是个阵法,能勾起许久之前的回忆,让人想起记不清楚的细节。花家的阵法五花八门,我把它们融入我的画中,自成一道,由来已久。想不到今天刚画好,你就不小心看到了。不过这画也不会伤人,你就算修为低也不碍事——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心里乱得要命。
他以前听石敲声说起过,花彩行以画入道,把花家的修炼之术与道修融合,有时以一幅画便能使数人深陷迷局,难以脱身。他这修道之术在南北朝素来有美名,今天他一时间没想到,竟然不小心看得着了道。
“此画乃是修复之术,于身体无害,你可要紧?”
“不要紧。”关灵道从床上爬下来,不声不响地望着墙上挂着的画,笑了笑,“不但不要紧,还觉得浑身舒畅,花公子可愿将这幅画借我几日?”
花彩行沉默着没说话,许久,慢慢把画卷起来递给他:“虽说对身体无害,却也不能多看,免得沉溺在画中不可自拔,耽误了事。”
“多谢提醒。”
就算是用刀子逼着他,他也不会对画中的牢房沉溺不走。他突然间想起百花台周围的无底洞来,卢夜生说他哥哥就关在这无底洞里,是真是假?
已经太晚了,他想去看看,无论如何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