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山里天已经黑了,今天办不了什么事,只能先住下来。
山里自然没有旅馆什么的,只能借住在当地老乡的家里,这地方比赵晓明刚来这个世界时的香坪坝还要穷很多,找了好多户人家都没有空房间可以给人借宿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可以把柴房借出来,他们几个大男人走南闯北惯了,都是能吃苦的,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哪怕是打地铺也能将就一个晚上。
可赵晓明一个女孩子却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好在当地村干部帮忙,在村子的另一头找了一户还算富足的农家,他们家的闺女刚刚出嫁,倒还留下了一间空屋子,可以给赵晓明睡一晚。
这家女主人没有张天娇勤快,屋子里暗暗沉沉的,桌面上积了好厚一层泥灰,被褥看着也不干净,就是这样,也已经是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借宿条件了,赵晓明不敢挑剔,咬了咬牙住了下来。
才进门没多久,天就开始下起雨来,赵晓明刚开始还有心思调侃自己,好像自己跟大雨特别有缘,在香坪坝就遇上了两次,一次塌了张家的房子,一次淹了大岭村的化肥厂,这一次,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应该不会,因为她爸那人吧,特别爱提当年勇,特别是发家的那段经历,总是有多惊险就说得多惊险,非如此不能表现出他的幸运。
既然他从来没有提过因为下雨而导致什么变故,那当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了。
想到这里,赵晓明便安心地睡下了,今天实在是太过辛苦,虽然这的环境有百般不如意,但也还是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也不安稳,一会儿一个噩梦的,折磨得她苦不堪言,这会儿居然做梦梦见前面正在打仗,她们在后方准备撤退,老百姓们拖儿带女、鸡飞狗跳,她拼命地往前跑,可是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累得要死要活的。
然后她突然发现,这“咚咚”的声音,好像不是梦中的炮弹声,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门啊!
赵晓明嫌弃床铺不干净,本来就是和衣躺下来的,这会儿立刻警觉地坐了起来:“什么人!”
一个声音大声说:“发大水啦,赶紧跑吧!”
赵晓明仔细一听,滂沱的雨声中,似乎真的夹杂着混乱的声音,鸡鸣狗吠,还有猪牛的嘶鸣,还有人在大声呼喊。
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赶紧打开门跑出去,大概是停电了,屋子里只点着一根昏暗的蜡烛,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赵晓明借宿的这户人家的人慌乱地跑来跑去,收拾着家里值钱的家当,赵晓明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不知道是声音太小还是没人有空,反正没人搭理她。
没一会功夫,这一家人身上就背着粮食,手里牵着抱着各种家禽家畜,急吼吼地出去了,临出门前那个大婶回头看了赵晓明一眼:“姑娘,快走吧,一会大水冲下来就来不及了。”
说完也顾不得她了,牵着自家十岁孙女的手,匆匆地冒着大雨出了门。
赵晓明心里那个害怕呀,一出到外面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怎么知道要去哪里?
偏偏这里和赵勇华他们借宿的那个农家,一个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这会儿根本就不可能去找他们,赵晓明站在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旁边,害怕得瑟瑟发抖。
突然一道响雷劈下,“啪!”地一声,窗户大风吹开,烛火闪了一下,彻底熄灭了,赵晓明大叫一声,蹲下来死死地抱着桌腿,大声哭了起来:“救命啊,我该怎么办啊!”
耳边似乎传来了轰隆的水声,难道真的是大水要来了?
“张天亮,你快来救我呀,我不想死在这里!”
张天亮此时正在金山县人民医院手术室的门口,心急如焚地徘徊着,这人都已经抢救了两天一夜,医护人员都换了好几拨,这人到底还能不能救回来?
手术室里躺着的是杨正松,昨天张天亮什么都准备好了,在县城汽车站都已经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班车,临开车前却突然被人从车上拉下来了。
原来是村里出了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村里不是正在搞基建盖工厂嘛,这杨正松正在巡视工地的时候,突然一根钢筋从天而降,偏有那么巧,恰恰从肩膀穿了进去,然后从另一边的肚子上捅了出来,把人像烧麻雀一样穿在了钢筋上。
村干部们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全慌了手脚,幸好张天亮还没走成,赶紧就把他拦下来了,这时候张天亮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然是抢救杨正松要紧啊!